「小心!」
「不可!」
曲非烟,仪琳也都听见男子叹声,均是一惊,以为遇上了毛贼,急忙奔出,蓦地瞧见云长空,齐声惊呼声中,剑尖已至云长空喉头。
此时云长空的武功,真所谓随心所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右手轻伸,面带微笑,食拇二指便将剑尖捻住,拿捏由心。
就见持剑之人正当妙龄,肤色白润,圆圆的脸上双目细长,颇有一股英气,长剑剑涤猎猎作响,心想:「这就是第一个说出嵩山派比魔教更恶的女子!也是被嵩山派阔剑斜砍成两截的女子。」
刘菁长剑被阻,一见云长空一脸温和可亲的笑容,手中剑固然没抽动,却也没心思去抽,心里跳的砰砰,柔声道:「你是谁?」
刘正风这才咳嗽一声:「菁儿,这是爹的贵客。」
「啊!爹,你也来了!」刘菁不觉暗惊,急忙跃开,望向父亲,心想:「我怎没看到爹爹!」
刘正风说道:「云大侠,这是小女,让你见笑了。」
云长空笑道:「令千金出手飘忽迅捷,当真是深得剑法三味,家学渊源,甚是不凡。」
刘菁听他夸奖,心头羞怯,一抹红云浮上双颊。
忽见曲非烟冲来,一把拽住云长空,说道:「云大哥,刘姊姊剑出如风,这是对付采花贼的杀招,我看你都躲不开了,你怎麽就能夹住,还让人看的清清楚楚呢?
你练的究竟是武功,还是邪法?」
云长空微微一笑。
刘正风缓缓道:「这可不是邪法,乃是少林绝技拈花指。」
刘正风对云长空武功有多高,一直想要亲眼见识,所以女儿出剑时,便全神灌注看着云长空,见他大拇指和食指作虚拈花技之状,脸上现出温和可亲的笑容。
这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拈花指」手法,而见了这一手功夫,对他所言嵩山派阴谋,便更无怀疑了。
当今世上敢惹嵩山派的,除了魔教也就少林派了。
曲非烟奇道:「你是少林寺的人?」
云长空看向仪琳:「你可知拈花一笑之由来?」
仪琳合十轻声道:「据《五灯会元》所记,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弟子默然不解,惟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便说:「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从此以后,禅宗以心传心,迦叶尊者也被尊为禅宗第一代祖师。」
云长空点点头,道:「所以啊,小师傅,心即是佛。做不做和尚尼姑并无多大分别,只要多行善事,俗家居士一样能修成正果。
同样,剃了光头,披上袈裟,却行损人利己之事,一样要下十八重地狱,万劫不复!」
仪琳自从经历田伯光之事,心中不宁,本来大是彷徨,听云长空这麽一开导,心中登时有了归宿,不禁大喜,合什笑道:「多谢无名大侠,小尼感激不尽。」
她绽唇微笑,淡淡月光下,当真美眸流辉,说不出的明艳照人。
云长空脸色不禁一沉。
「噗嗤!」曲非烟忍不住笑道:「云大哥,你这是要让仪琳姊姊还俗,好给……人一个归宿?」眼神满是戏笑,她本来要说「好给你当老婆」,怕仪琳脸皮薄,说成了后话。
云长空笑道:「于女子而言,嫁人也未必就是好归宿。若遇上个知情知趣,知冷知热的,朝欢暮乐,同床共枕,的确是一生受用。
倘嫁给一个凡夫俗子,本事没有,却性气粗暴,那可就是火坑了!」
曲非烟笑道:「那你是哪种?」
云长空叹息一声,看向刘正风:「你让我睡这里?」
刘正风有些尴尬,她女儿平素都在内宅,几乎不会出现于外宅,这才将云长空引来这里,可未曾想女儿在这里私会朋友,此刻只好另寻他处了。
就见仪琳合十道:「刘师叔,无名大,大哥,小尼要去找师父了。」说着匆匆而去。
她本来要叫大侠的,突然想到云长空说不喜欢自己叫他大侠,他刚才突然沉下脸来,想来就是如此,不忍拂他之意,只好叫大哥了。
云长空其实喜欢听女孩叫自己哥哥,好在仪琳能叫大哥,这就已经很有意思了,笑道:「曲姑娘,你陪她去,交给师太!」
曲非烟笑道:「得令!」跟着仪琳去了。
刘正风看了一眼云长空,见他目光注视仪琳,心想:「仪琳之美不止法门中绝无仅有,便是放之俗世,我也没见过可以比肩的,血气方刚的无名大侠,为此动心,倒也正常。」
那刘菁却目不转睛地瞧着云长空,忽地笑道:「爹爹,我与两位姊妹就是吃了点水果,说了会闲话,就让这位公子歇在这里吧。」
云长空也不想多跑:「好,那就打扰了。」
刘正风道:「那云大侠的起居,就由你照顾了,我还有事要忙。」
「是!」
「告罪了!」
「请!」
云长空随刘菁进了屋里,就见布置十分雅致,云长空感官嗅觉均超于常人,隐隐能够闻到一抹女子身上散出的醉人香气,心中不由旖念顿生。
刘菁一进屋,也是脸生红晕,云长空看了好生纳闷。
刘菁执灯引他进入卧室,见卧室陈设华丽讲究。
」云相公。」刘菁点上卧室的灯,俏脸更红,说道:「您歇息吧!」说着退了出去。
云长空微笑道:「多谢!」
云长空躺在床上,想到昨夜还搂着赵敏,周芷若,紫衫龙王等女,今夜就孤身一人了,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他突然明白,什麽是无缘相伴,却朝思暮想。
想着喃喃道:「明知不该,可我又想你们了。」
云长空深知情之一字,无解无医。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一切美好皆是过眼云烟,如镜中花,水中月,好似梦幻泡影。
故而明知不该想念,却偏偏情不自禁。
或许这就是有一种爱,不在身边,却在心间。
云长空迷迷糊糊,忽听脚步细碎,比较轻捷,心中飘过一抹黄影。
就听笃笃之声,有人敲门,云长空听脚步便知来人,说道:「曲姑娘,这麽晚了,做什麽?」
曲非烟哼道:「你不愿我来吗?」
云长空笑了笑,开门就见曲非烟提着一个方盒,走了进来。
云长空闻到一股酒菜味道,说道:「原来你是给我送吃的啊?」
曲非烟大为不悦道:「那你以为送什麽?」
云长空笑道:「没什麽,没什麽!」
曲非烟莞尔道:「爷爷请你吃酒,你说的太吓人,也没吃没喝,我让刘姊姊给你弄了酒菜,陪你喝一杯。」将酒菜摆放出来。
云长空听她这麽一说,想到原剧情中的她被费彬一剑杀死,说道:「你今年几岁?」
曲非烟微感疑惑,格格一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四岁了。」
云长空道:「你父母呢?怎麽就跟着你爷爷跑?」
曲非烟灵动顽皮的眼神闪过一阵幽幽神色,说:「我父母都被人给害死了,我只有爷爷了。」
云长空心想:「看来又是江湖仇杀,想来曲洋要退出江湖,也是因为这事吧。」
她是孤女,再想到原剧情中的结局,云长空心中怜悯之心悠然而起,道:「曲姑娘,你以后不要再惹事啦,说不定会遇上坏人!」
曲非烟笑靥如花道:「你是在关心我吗?」给云长空倒了杯酒。
云长空道:「这得看你怎麽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曲非烟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仪琳姊姊?」她面上神色似笑非笑,却带有黯然之色。
云长空笑道:「她生得美不美?」
曲非烟道:「很美。」说着小嘴一撇,轻哼道:「不过我知道一个人,比她这个大美人还要美呢。」
云长空瞧了她一眼,想到她之前欲言又止的话,悠悠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圣姑吧?」
曲非烟一怔,奇道:「你这也知道?」
云长空笑道:「你见过她?」
「当然!」曲非烟又摇了摇头:「我见过她的身影,可她以轻纱遮面,没看到具体容貌。不过那也很美很美,那肤色白润,反正是个大美人,哪怕半脸都美的就跟画中仙子一样。以我看,仪琳姊姊如此容貌若是留了长发,打扮一番才堪相较,世上再无第二个女子可以相比。」
云长空笑道:「她固然美,你也很美啊。」
他虽未见过任盈盈,但拿曲非烟与之相比,其实是知晓女子在意美丑,故而夸她。
曲非烟却俏脸微红,摇头道:「那你就是胡说八道了,我既没有仪琳姊姊美,更比不上圣姑,倘若我真要和她那样美,那还真的心满意足了。」
云长空心想:「女子不分大小,就惦记自己长相。」笑道:「你和东方不败的追求还真是像。」
曲非烟怪道:「你这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云长空心想:「东方不败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任盈盈一样的美娇娘!」说道:「你不懂就对了。」
曲非烟笑了笑,又给云长空倒了杯酒,两眼盯着云长空,说道:「云大哥,你为什麽要帮刘爷爷和我爷爷呢?」
云长空道:「人心险于山川,所以才有白头如新之叹,但有时候又像一湾清水,让你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便有倾盖如故。
你爷爷与刘正风他们只想退出江湖,品味音乐而已,他不会伤害任何人,而这种安逸也是我所追求过的。
都道是知音难觅,其实岂止难觅,古往今来,又有几对真正知音?
你爷爷他们能够心音相合,这是奇迹,不能以世俗交谊厚薄而论的感情,这很少见,所以我遇上了,就愿意帮一帮!」
曲非烟道:「可是我爷爷是神教中人,你也知道日月神教是世人口中的魔教,为什麽不和旁人一样对待我们呢?」
云长空笑道:「旁人怎样对待你们?不问缘由,拔剑就杀吗?」
曲非烟点了点头道:「是啊!」
云长空微微一笑:「这样想,这样做的人,才是真正的魔。
你们魔教中不敢说有真侠士,但也有真豪杰。在我心中,他们远胜于那些名门正派,雄霸一方,却不做好事,心地阴险的武林高手。所以阵营不同,仅限于身份,不代表人品。」
曲非烟嘻嘻一笑道:「你这话我是明白又糊涂,也不知道什麽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人中俊杰。云大哥,那麽你敢不敢娶神教圣姑当老婆?」
云长空一愣,道:「这话怎麽说来的?我为什麽要娶她当老婆,还问敢不敢!」
曲非烟格格一笑道:「你不知道了吧?这位圣姑大小姐可是霸道的紧,倘若有人不经同意,看到她的脸,一定会挖了眼睛。
人人都说她不将天下男儿放在眼里,我偏偏不信,所以我……」
云长空失笑道:「所以你让我去试试,满足你的鬼心思,然后我被她挖了眼睛吗?」
曲非烟格格一笑道:「你也怕,是吗?」
云长空叹了口气:「不是怕,她其实心中也很苦的,只是旁人不知罢了。
曲非烟心中奇怪,皱眉道:「她号令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在神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说她一人执掌半座江湖,那也不虚,她苦什麽?」
云长空笑道:「你以为她愿意去做那个圣姑?那是东方不败需要她这个圣姑来稳定人心,她若不做,也就没价值可言了。她的一切只不过苦中作乐罢了。」
曲非烟愣住了。
云长空草草吃了几口,就合衣睡了。
曲非烟将桌子收拾乾净,恋恋不舍回望一眼,退了出去。
……
衡山城在湘江中游西岸,近午时分,余沧海带着十馀名弟子先到了衡山城西门,
今天没下雨,是个晴天,炎阳高照,江风徐来,让人心胸为之一畅,可青城派的人心情甚是沉重。
余沧海腰悬佩剑,神色倒是镇定。
昨夜在刘正风家中赴宴之人也都赶了过来,毕竟余沧海名满天下,被人约战,此事不可不谓不大。
而对手也不是凡人,人人听了田伯光之死,均觉这人善恶不定,还自号「无名」,又内功极高,人人好奇。
再说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本就在明日,所以来的早的人都要一睹为快。这湘江边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天门道人向何三七问道:「何先生,你认为这位无名约斗余沧海,是真的要夺辟邪剑谱呢?还是在哄骗他?」
何三七幽幽道:「余沧海吃了恁大的亏,人都到了,你说会不会哄骗?」
众人听明白了,余沧海被人当着面,杀了徒儿,还放话约战,其实没打,余沧海就已经输了三分。
他们也可以不接战,分散逃回青城山。可这样一来,青城一派就此算是毁了,再无任何可能立足江湖,硬着头皮也得来。
至于「无名」既然说了午时,这武林之中讲究的是「信义」二字,比较起来,「义」字确比「信」宇更要紧三分,但名门正派之士,说过了的话无论如何不能不算。
有些旁门左道的人物,行为尽管无恶不作,但一言既出,却也是死而无悔,这食言而肥之事,在江湖上颇为人所不齿。
故而这位「无名」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必须得来。倘若他不到,以后也无法立足江湖。
一个中年书生在地上插了一根树枝,嘴里念念有词,用手指量着日影,说道:「时辰快到了。」他是陕南点穴名家闻先生。
众人心情一紧,全都在路上张望。
只有定力极高的一些前辈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时辰到!」
一个汉子指着树枝的阴影大叫。众人就见空荡荡,不见有人来。
「他妈的,这无名说话不算数!」
有人放声大叫道。
蓦地自湘江传来一阵清越无比的大笑之声,众人转头望去,遥见湘江上一艘快船,白帆乘风,来势极快,一袭青衫站在船头猎猎飞扬。
云长空声音远远传来:「人生如梦不似梦,缘生缘灭还自在。睥睨天地心满足,亦魔亦侠亦伏魔。笑傲江湖万虑空,尘世是水亦非水。」
这六句微妙精深,意味深长。让一众武林豪杰,俱都眉头紧蹙,默然无声。
余沧海哈哈一笑,气运丹田,徐徐说道:「那麽今天的无名大侠是侠是魔还是要伏魔?」他有意显露内功,声音仿佛炸雷也似。
小舟抵岸,云长空逍遥登岸,他还是昨天那身书生装束,疏朗神秀,好像游园踏青的,哪里像是来赴比武约会,要是给他身边配个美女,那才应景。
诸人望着云长空,很多武功低微之人大为惊疑,不禁想着:「田伯光就是坏在他手里?
「就这小子我一把就能捏死,也敢约余沧海?」
「该不会是田伯光浪得虚名,亦或是中了暗算?」
「他妈的,他将比武之地,挑在湘江边上,这是打不赢准备逃跑吧?」
云长空目光淡定,步履潇洒,走向众人,口中笑吟吟地道:「是侠是魔亦或伏魔,只在转念之间,就看你余观主怎麽选了。」
余沧海闻言,冷笑道:「这就要看,无名先生要什麽了!」
「先生?」云长空微微一笑:「这称呼倒也雅致,不过我总比你余观主,多了几分见识,也算恰当!」
谈笑间,云长空已到余沧海面前丈余处。
余沧海手按剑柄,冷冷道:「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辟邪剑谱,至于林家财物,也只是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拿了一些,可也被小贼偷走了。」
云长空微微颔首:「那就是凭你一句话,我就得白辛苦一场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余沧海怒在心头,却不敢形诸神色,勉强说道:「那怎样才算好?」
云长空淡然一笑道:「简单,将林家夫妇交出来,我要亲自问话。」
余沧海双目冷电四射,嘴唇发抖,沉声道:「我亲生孩儿死在林平之手下,此仇未报,你又杀我两名弟子,你也太欺人太甚了。」
云长空冷笑道:「那就拔剑吧!」
余沧海一咬牙道:「好,咱们多言无益。」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此刻时当正午,阳光与剑光映成一片,溶溶如水,在余沧海身前晃动。
云长空眼见余沧海手中长剑不住颤动,剑尖罩住了自己小腹,微微颔首:「青城掌门这一拔剑就如此不凡,不错!」
众人见余沧海身子矮小,剑刃却长,只这一拔剑,气势端凝,均想:「这矮子成名已久,果然非同小可。
「亮兵刃吧!」余沧海冷冷道:「咱们今天可不是印证较技。」心想:「你只要一拿兵刃,我就用一招『碧渊腾蛟』,长剑挑起,便将你自小腹而至咽喉,划一道两尺半的口子。那时候人人都只会说我出手迅捷,不能说我以一派掌门之尊出手偷袭!」
云长空呵呵一笑:「好!」说着转头看向人丛中的仪琳,说道:「小师傅,出门急了,没带兵器,能不能借你宝剑一用?」
仪琳看了师父一眼,见定逸师太点头,说道:「我的剑断了一截。」
云长空朗然一笑:「这刚好,我也不能太占便宜!」
余沧海听的无名火起,但外表仍然沉着。他深知高手过招,最不能心浮气躁。
仪琳将长剑连剑带鞘解下,双手递给云长空。
云长空接过,低声道:「谢谢!」
仪琳脸色一热,急忙退开,云长空手刚往剑柄上一放,余沧海一招『碧渊腾蛟』已经使出,长剑好似惊虹,恨不得一剑刨了他肚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