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空俊逸轩昂,蓝凤凰举手投足,俱有一种撩人韵致,两人谈笑更是旁若无人,实在惹眼。
但岳灵珊听蓝凤凰直呼父亲名讳,脸有不悦之色,说道:「云公子,你武功之高,有目共睹,岂不知当着儿女之面,直呼其尊亲的名讳,甚为无礼吗?」
云长空淡然一笑,他知道蓝凤凰与汉人女子不同,没有那麽多臭规矩。名字本就是个给人叫的,可在这个时代喊个名字就是无礼,纯粹是臭张致。
他平时注意,可蓝凤凰是一教之主,那是习惯了。他自然不会开口,以免抢了自己女人威风。
蓝凤凰将岳灵珊上下一打量,抿嘴一笑道:「这位小妹子是个美人吗,我们苗家女子是比不上的了,可你年轻轻轻的,这麽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可就不怎麽讨人喜欢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颇为无礼,只是她言笑宴宴,神色可亲,并无相侮之意。
岳灵珊啐道:「我才没想着讨人欢心。」
蓝凤凰格格一笑:「有志气。」
云长空道:「岳姑娘,我的提议你觉得怎麽样?」
岳灵珊见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没来由玉面一红,芳心骤跳,转面向侧,说道:「我也才来洛阳不久,不知道哪里好玩。」
她知道云长空是个「笑面虎」,看着一脸温和,可杀人之时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从心底里有着一种惧怕。
毕竟嵩山派陆柏就因为喊了他的名字,就被他给废了,岳灵珊看的清清楚楚,每当想起,午夜梦回,就做噩梦。
而她更发现云长空对父亲极为不尊重,因为他出道以来,一直说什麽「伪君子」,而岳不群号称「君子剑」,华山派上下听不得「伪君子」这三字,只是云长空武功太高,也不敢以此指摘。哪怕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却也不敢明说。
林平之抱拳道:「云公子若是有兴,就让在下与我的表哥陪你逛逛这洛阳城,我师姐对洛阳的确也不熟。」
随后一位浓眉巨目的年轻人抱拳道:「在下王家骏,家父上仲下强,这是舍弟王家驹,云公子到了洛阳城,我洛阳金刀门自然要大力接待,还请过府一叙。」
另一位身形颀长的少年王家驹抱拳道:「云公子名动江湖,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到了洛阳,若不过府,家父家叔以及我家老爷子都会说我金刀门不知礼数。」
原来华山派在金刀门做客,林平之的表兄表姐带着他与岳灵珊在洛阳各处寺观游玩。恰好遇上令狐冲被地痞无赖打得鼻青脸肿。
这林平之岳灵珊倒也没什麽,可王家几人几人不禁心想:「他们华山派名列五岳剑派,爷爷提起来都好生赞扬,数日前和他们众弟子切磋武艺,的确各个武功不凡。
没想到这位华山派的首徒令狐冲竟然连几个流氓无赖都打不过!」
只是几人看在林平之与岳灵珊的面子,也没敢问,可到底是年轻人,对令狐冲的鄙夷那是一点也不掩饰。
蓝凤凰听的黛眉一蹙,轻扯云长空衣袖,道:「长空哥哥,这金刀门是个什麽玩意儿,咱们………」
言犹未毕,云长空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静以观变。
蓝凤凰本觉云长空答应自己去见圣姑,可遇上几个闲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故出言提醒。毕竟无论是华山派还是金刀门,在这位「五仙教主」眼里,那是什麽也不是。
云长空如此示意,她一教之主,心知情郎必有用意,便闭口不悟。
可是金刀门的王元霸,号称「金刀无敌」,就是两儿子王伯奋丶王仲强二人在鄂豫一带武林中名头甚响,王家兄弟听见这样一个苗女如此看不起自家,心中极为气愤。可他们在大街上也不能与一女子过不去,那也有失家风。
王家驹当即哼道:「大哥,爹爹一直说,这世上多的是浪得虚名,欺世盗名之辈。今日一见,倒也有些道理,咱们这就回吧!」说着扫了一眼令狐冲,翻身上马。
云长空岂能不知他是一语双关,看似说令狐冲,那也在说自己,可他懒得和这种不入流的角色计较,然而岳灵珊眼见林平之的表哥表姐都面带鄙夷之色,心想:「大师哥现在怎麽这样呢,那天在酒席之上,喝多了酒,吐人一桌,今天又因为喝酒赌博,被几个地痞无赖打成这样,真是丢尽了我们华山派的脸。」
再加上云长空这种威名赫赫之人还在一旁,岳灵珊那是真的觉得丢人,想到这里,便想给大师兄找找脸面,也为华山派褶一褶这羞脸,遂道:「众位,我大师哥这是受了伤,其实他的剑术好极啦,在我们华山派除了我爹和我娘,就属我大师哥了。
实不相瞒,就在我们来洛阳的路上,在陕西药王庙,我大师哥只一剑,就将十五位一流高手的双眼给刺瞎了!」
几人一听这话,都是神色大惊。王家驹冲口道:「真的?」几人都看向了林平之。
「是!」林平之一点头:「我亲眼所见,我大师哥的剑法那是真高啊!」
就连蓝凤凰也是一脸凝重看向了令狐冲:「这小子有这麽高的剑法?」
原来左冷禅派遣剑宗与黑道高手一明一暗,双管齐下,要灭了华山派,奈何全被令狐冲所阻止。
可岳不群借词避祸,说是要去嵩山派找左冷禅评理,下了华山。
却说到处走走,对岳灵珊说,你喜欢游山玩水,爹爹索性顺你的性,你说咱们到哪里去玩的好?说这话时,还眼瞧林平之。
岳灵珊自然说要去福建了,林平之说要路过河南,想拜见外公,一行人也就来了洛阳。
当日,王元霸大排筵席,不但广请洛阳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宾客之中还有不少的士绅名流丶富商大贾。
可令狐冲却不换脏衣服,就那麽衣衫褴褛喝的大醉,不但说小林子你去陪小师妹,管我干什麽,更是对劳德诺大喊大叫,说什麽「师父派你监视我云云」,那是出尽了丑。
从而让岳不群夫妇都觉得这孩子便是上不得台盘,对他更加生气。
而令狐冲自从岳灵珊移情别恋林平之,那是了无生趣,什麽都不在乎,更是对这「金刀门」极为厌恶,所以拿着王家给的四十两见面礼,跑出来与街上的地痞无赖赌博。
结果输光了钱,连自己配剑都给当了三两银子,也是输的一乾二净。令狐冲便向一名无赖借钱赌,人家嫌他穿的破烂,说你输了拿什麽来还?卖老婆麽?卖妹子麽?
这一句卖妹子惹得令狐冲大怒,反手就打地痞,还顺手将他银子也给抢了来。可人家这群赌博的地痞无赖本就是一伙人,立马将令狐冲给按住一顿猛锤!
令狐冲本就喝的酒醉,又力气全无,手中剑也给当了,全无反抗之力,这才挨了好一顿毒打。
而令狐冲心中之痛远胜身体之痛,所以对于林平之,王家人,云长空来,那也没当回事。
直到听见小师妹为自己说话,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而上,精神一振,在马背上爬起身子,醉眼直视岳灵珊,笑道:「小师妹,我在你心里这麽了不起的吗?」
岳灵珊避开他的目光,幽幽说道:「大师哥,你喝醉了,小林子,快送大师哥回去!」
「是!」林平之应了一声,就要给令狐冲牵马。
「我不要你管!」令狐冲大喝一声:「我令狐冲需要你小林子送嘛?你金刀门有什麽了不起?」
王家兄妹与林平之都是脸色涨红。
岳灵珊螓首一昂道:「大师哥,你朝小林子撒的什麽邪火?」
「撒的什麽邪火!」令狐冲嘴唇颤抖,定定地望着小师妹,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夺口而出,两眼一翻,从马上栽了下来。
「大师哥!」岳灵珊与林平之急步抢上,眼见令狐冲头上涌出豆大的汗珠,呼吸微弱,这一下子可都慌了神。
王家驹道:「先抱进店里,我去找岳掌门!」急忙飞身上马。
林平之道:「好,要快!」
他将令狐冲抱进路边小店,放在了桌子上。
「快打热水来。」
王家两个女子也是七嘴八舌,这华山派大弟子死在他们面前,这可怎麽交代。
林平之用衣袖拭去令狐冲额上的汗珠,说道:「师姐,以小弟看来,要救醒大师哥,得像师父一样给他输送真气……」
云长空看着几人忙碌,叹道:「凤凰,这人若是因我而丧命,我是不是很坏?」
蓝凤凰黑漆漆的眼珠在林平之丶岳灵珊两人面上一转,又看向云长空,笑嘻嘻道:「人家这是落花有意丶流水无情,跟你有什麽关系?我不信你真喜欢这女子。」
云长空微微一笑:「这女子我自然谈不上喜欢,只是她也挺可怜的,我是救不救呢?」
蓝凤凰没好气道:「我没看出她可怜,倒是这令狐冲在武林中也算有一号,我听人说他是个浪子,可现在看却是个情种,只可惜人家妹子心里没他啊!」
云长空苦笑道:「可不是嘛,这令狐冲看似放浪不羁,实则最是痴情,普天下难寻一人啊!」
蓝凤凰白了他一眼道:「既然知道不及人家,你怎麽不学?」
云长空笑道:「学什麽?学他始于心动,终于心疼。还是以为可以被替代,最终只是自欺欺人?」
他知道令狐冲这家伙对于岳灵珊的痴,根本不亚于段誉对王语嫣,游坦之对于阿紫等人。
只是很多人被他的浪子外在给蒙骗了。
也就难以发现罢了。
毕竟这家伙可是与任盈盈好上,仍旧对岳灵珊念念不忘的主,为其死都是心甘情愿!
只可惜,他也好,岳灵珊也罢,都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成了棋子。
若不能堪破亲情,这段感情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只因岳不群对于令狐冲与岳灵珊的感情心知肚明,连他们自创的「冲灵剑法」都知道,可为了谋夺辟邪剑谱,还不被人抓住话把,保持住「君子剑」风度,那麽只能让林家传人成为自己女婿。
所以一直为林平之与岳灵珊创造独处机会,无论是令狐冲被罚面壁,还是给岳灵珊传授需要别派剑法喂招的「玉女十九剑」,再到有意听从岳灵珊去福建的要求。
至于林平之经历家门大变,对于岳灵珊功利之心大于爱情,因为他本来觉得家传辟邪剑谱,是个笑话,他也有利用岳灵珊学得华山派高深武功,杀余沧海报仇之心。
那麽令狐冲与岳灵珊这一对心性单纯的小青梅,遇上一对居心叵测的正人君子,这感情不出问题才怪。
岳灵珊眼见大师兄昏了过去,半天也是不醒,急忙对云长空大叫道:「云大侠,你救救我大师哥吧!」
云长空笑道:「我哪里能救人,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岳灵珊道:「你武功那麽高,你帮帮我吧。」
云长空笑道:「小妮子一点也没见识,你不知道杀人容易救人难嘛?
况且这男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心爱的女人看不到,摸不着,而是每天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秀恩爱。」
岳灵珊脸色涨红。
蓝凤凰笑道:「你这大师哥这样,不都是你害的,死了也一了百了,也没人妨碍你了。」
「谁害他了?」岳灵珊不胜委屈:「我丶我……」说到这儿,眼泪忽地流了下来:「你们都来欺负我!」
云长空一见岳灵珊落泪,叹了一声:「好啦,我这人就是见不得美女落泪,我看看。」
他也好奇令狐冲究竟是什麽伤势,说着进屋为其把脉。
可他手往令狐冲脉搏上一搭,真气刚一探入,但觉令狐冲经脉传来一股潜力,极为强劲,几乎将他的手指震开。
云长空略微加力,方才搭住了脉,稍一探查,不禁骇然,心想:「这小子活不久了!」
原来他觉得令狐冲体内气机旺盛,共有六道真气势如洪涛,可乱七八糟,不依常道,一旦有真气加身,顿生反击。
本来这伤,也就该死了,却另有两道真气,势如一把大锁,将令狐冲一身真气牢牢锁住。然而锁住真气,也就锁住了气血正常运转,也就是令狐冲从小修炼华山派内功,底子厚,才能坚持到今天没死,可也没几个月可活了。
岳灵珊道:「怎麽样,还有救吗?」
云长空沉默许久,说道:「他这伤是桃谷六仙与不戒和尚搞得嘛?」
「是啊,是啊!」岳灵珊连连点头:「你能救,是不是?」她见云长空一把脉,就知道令狐冲的情况,觉得多了几分希望。
云长空摇了摇头:「这伤旁人无法救,只有自救,他得修行上乘内功,逐步化解这异种真气,旁人再难相救!」
岳灵珊道:「连你也不行吗?」
云长空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况且你大师兄内伤是一方面,「说着瞥了一眼岳灵珊:「你要知道生死对于一个心死之人来说,没有多大差别了,你看他的样子,这就是想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却无能为力的沮丧,药医不死人啊!这家伙现在是一心要死,除非有什麽能让他精神振奋之事,打消死念,我觉得这得靠女子才行啊!」
岳灵珊眼见令狐冲脸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真像是想从痛苦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但他瞥见一旁的林平之一脸严峻,对令狐冲的同情也少了许多,缓缓道:「有些事你不懂的,我也无能为力。」
云长空笑笑,一掌按上令狐冲「百会穴」,一掌按上「命门穴」,很快令狐冲忽面呈痛苦之色,汗下如雨。
云长空道:「我当年初见姑娘,为你颜色所动,可那会看你对令狐冲颇有情意,我才只好不夺人所爱,看样子,你和他有了问题,不知在下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呢?」
「你太无礼了!」岳灵珊面红耳赤,厉声喝道:「以你在武林中的名声,这样说话,不觉羞耻吗?」
「你这丫头脾气很大啊!」蓝凤凰见云长空还有空管闲事,已经不耐烦了,说道:「不就是这令狐冲喜欢你,你又喜欢这个小林子嘛?
怎麽,你可以喜欢旁人,旁人喜欢你,就是无礼了?你这派头很大啊!」
岳灵珊看向蓝凤凰:「你是谁?我又没和你说话。」
蓝凤凰冷笑道:「想知道我是谁?简单!」说着手一挥。
岳灵珊忽觉一股劲风扑来,她不及细看,随手一掌扫出。
手掌所及,碰到了一个软绵绵丶滑腻腻的东西,定眼一瞧,竟是一条花斑蛇编住了手腕,蛇口怒张,冲着她噝噝吐芯。
岳灵珊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啊的一声惊叫,旁边几人也都大吃一惊,
蓝凤凰笑道:「你可别乱动。小心我的宝贝咬你,那可是见血封喉!」
岳灵珊再是江湖儿女,那也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软。
见她如此恐惧,蓝凤凰越发得意,笑道:「怎麽?害怕了?」
林平之状着胆子,叫道:「姑娘是什麽人,也好让我们知道栽在谁的手里。」
蓝凤凰正要自报名号,忽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她是云南五仙教的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