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式进入六月。
    夏日的白昼,比往日都要早一点到来。
    红日还没有升起,仿佛就感受到它即将带来的炎热。
    马车恢复由阴承泽驾车,他那双熊猫眼仿佛随时闭上,但依旧坚守岗位。
    阴承泽丝毫没发现,他被可恶的李象剥削着。
    “皇孙,阴副手,王主事请假了。”
    卫兵授命寻找王浩晨,一炷香后回来禀报。
    “请假了?”
    阴承泽熊猫眼紧皱,望向李象。
    这个时候请假,给人一种对方知晓了的感觉。
    “什么时候请假的?”
    李象道。
    卫兵摇摇头。
    正好,狄仁杰路过。
    “刚才差人过来提交的请假条,说是户部有事今天来不了。”
    李象道谢,思索片刻,决定带上赵明奎去户部一趟。
    不怕他躲着,就怕他搞事。
    从丹凤门离开,从延喜门进入外廷。
    只是让李象意外的是,竟然遇到房遗爱值守。
    “姑父,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李象哈哈笑着打招呼。
    “有多想念?”
    房遗爱似笑非笑道。
    那天在宫外,他被李象打得节节败退,丢尽脸面,也很怀念。
    回去之后,他刻苦练武,期望有朝一日再见李象,找回场子。
    今日一见,他顿感拳头痒。
    “人不可貌相,思念不可斗量。”
    李象正色道。
    房遗爱愣了下,细细回味着这句话。
    初听朗朗上口,再品蕴意无穷,当为名句。
    啊,不对,老子共情个屁,老子和他是仇人!
    “皇孙要想从此门过,过两招再说。”
    房遗爱卸下陌刀道。
    “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我赢了,姑父得陪我去一趟户部。”
    李象眉头微皱,很快舒展,笑道。
    “没问题。”
    房遗爱卸甲,朝李象招手。
    他大为激动,终于能一洗他日耻辱。
    一旁守门的卫兵吆喝起来,为两人比斗助威。
    个别知道内情的卫兵,都好奇望着两人,满眼期待。
    “喝!”
    房遗爱大喝一声,几步冲到李象面前,身体凌空旋转,右脚扫向李象。
    李象眼睛微眯,感受到其中的恐怖力道,但没有躲闪,双脚微微弯曲,双掌化爪,抓住房遗爱的脚。
    “砰!”
    李象双脚没动,身体却被平滑半米。
    但与此同时,李象也是一个旋转身,将房遗爱甩出去。
    “卧槽,你不讲武德!”
    房遗爱大惊失色,身体撞向城墙。
    哪怕反应过来,但身体在半空中改变不了方向,肩膀狠狠撞在城墙上。
    落地后,再想冲向李象的时候,却发现右手疼得举不起来。
    “姑父没事吧?”
    李象连忙关心道。
    “将军没事吧?”
    卫兵们也纷纷询问。
    “我能有什么事?”
    房遗爱左手摆了摆,假装很轻松。
    转头却像是盯着怪物一样盯着李象。
    “混小子,你哪来一身蛮力?”
    他刚才那一脚凌空旋转,不尽全力也有六七成力道,李象竟然硬抗,还将他甩出去。
    “不懂别乱说,我这是天生神力。”
    李象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刚才没想那么多,还好没砸成肉泥,不然高阳公主就守寡了。
    不对,房遗爱死不死,高阳公主都不会守寡。
    可怜的房遗爱,真正的绿帽王。
    “呸,信你个鬼,肯定是吃什么导致,你告诉姑父,姑父保证不告诉外人。”
    房遗爱不信。
    身为皇孙,哪怕是庶出,也是贵胄,天生神力不可能从小没听说。
    听说隋末的时候,大奸臣杨素用秘法练成了力大无穷战奴,之后有人研究了相应的秘法,衍生出一种药,吃了能力大无穷。
    “不信拉倒,陪我去户部吧。”
    李象道。
    “不去,要值守。”
    房遗爱揉了揉生痛的肩膀道。
    去是不可能去的,除非你低声求我。
    “那行,回头我就让人满京城宣扬你不守信用。”
    李象没理他,招呼赵明奎离开。
    “埃,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冒冒失失,容易得罪人的懂不懂?”
    房遗爱黑着脸跟上。
    李象丢他一个眼神,由他自己体会。
    “你给我等着!”
    房遗爱狠狠道。
    没多时,三人来到户部门口。
    作为户部的总部,管理天下钱财的地方,这里富贵得令人垂涎。
    就说门口的左右的发财树,看上去都比其他部门的粗壮、茂盛。
    有房遗爱在,又或者是李象的皇孙身份,禀明身份后即被请到里面。
    “让王浩晨和郑毅峰来见我们。”
    李象吩咐。
    “明明是你要见他们,为什么加上们字?”
    房遗爱皱了皱眉道。
    他刚才没想太多,答应了陪同。
    现在见李象指名道姓,不由觉得自己鲁莽。
    “姑父不会以为我借你名号吧?”
    “不是吧,姑父这么自恋?”
    李象瞥了他一眼,鄙夷道。
    没错,我就是借你名号,借你爹的名号。
    皇孙的身份虽然高贵,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给面子。
    但房玄龄就不同了,位极人臣,谁不尊称一声“房相”?
    “你闭嘴!”
    房遗爱大感尴尬。
    想了想也是,李象没必要借他的名号。
    但实际上,郑毅峰和王浩晨很快出现,就是听说房遗爱陪同到来。
    郑毅峰自诩荥阳郑氏天下尊荣,但也不敢不给房家面子。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李象将赵明奎的账本拿出来,重重拍在桌子上。
    郑毅峰没动,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像事不关己。
    王浩晨望了眼郑毅峰,朝李象微微作揖,才取过账本。
    他盯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赵明奎,赵明奎低着头,不停擦汗。
    “皇孙,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王浩晨翻了翻后问道。
    “补贴十文钱,户部只给了四文钱,还剩下的六文钱呢?谁贪了?”
    李象道。
    房遗爱闻言,眼皮直跳,差点起身离开。
    找到户部质问,还想准时拿到俸禄?部门下一年还想拿到高额预算?
    “皇孙说的是此事啊,那真是让皇孙失望了。”
    “户部给的四文钱是定金,剩余没给的六文钱是尾款,不存在谁贪了。”
    王浩晨笑着解释道。
    还好我消息灵通,提前知晓被查,请假回来商议对策。
    “定金?怎么之前没说明?”
    赵明奎惊喜抬头,连忙追问。
    “你遗失了最初的契约吧。”
    王浩晨淡淡道。
    “那,那,可否补回?”
    赵明奎想了想,确定没有拿过最初契约。
    那么重要的契约,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定是户部的补救说法。
    “不行。”
    王浩晨淡淡道。
    赵明奎心头一怒,很快又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
    “空口无凭,拿出来看看。”
    李象淡淡道。
    “皇孙和房郎将稍等。”
    王浩晨颔首,告辞离开。
    房遗爱嘴角抽了抽:此事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