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并没有应声，只是眸底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显而易见的是，在见到那个山洞里的白骨森森、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后，周川白对这几个犯罪分子的“私人恩怨”非常浓重。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怼了一句：
“张大山，请你认清现实，这里是审讯室，不是许愿池。”
林彦：……
这是什么比喻……说得好像他俩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似的……
“我只是想知道……我老婆的消息。”
张大山重新垂下脑袋，大概真在【真情流露】的效果强控之下，想到了什么曾经的美好回忆：
“我真的很想她，想在死前再见她一面。”
“只要你们答应我，只要我能见到她，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会说的！”
“你们想知道什么都行，我肯定不会乱说话了！”
说着说着，张大山的泪珠就落在了审讯椅前方的小桌板上，声音明显哽咽了起来：
“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再见见她，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看起来情真意切，实在是可怜极了。
但哪怕他现在仍然拥有最基本的人权，林彦和周川白也没有帮他实现亲眷团圆的义务。
大概是受到了这种情绪的影响，也可能是出于目的未能达成的怨愤。
对于周川白接下来询问的几个问题，张大山都选择了沉默。
……
对张大山的审讯并不愉快的告一段落，他们开始连轴转的提审其他人。
审讯过程中最好的消息是——当林彦重复窥探能被称之为【重要剧情节点】的信息时，他的精力值不会再被扣除。
毕竟秘密一旦公开，也就不能算是秘密了。
在【真情流露胭脂红】和【口吐真言碧水蓝】的双重作用下，几人对张大川、胡志明和胡志远的审讯还算顺利。
得出一致的口供后，周川白当即将【王哲、王信、刁洪亮、丁楠、韩大俊、韩小伟】这六个人名发给了省局。
在那些仍然奔波在外勤一线的治安员转头去抓捕这几人的同时，林彦和周川白也从那四人口中拼凑出了完整的、他们踏上这条贼船的心路历程——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极星盐湖底下埋着的“咸肉”惹的祸。
最开始所有人都不清楚这是人民碎片，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大多数都吃过，张大山几人当然也是没有例外。
当极星盐湖被封锁时，自然会有一些消息灵通或是生性聪慧的，很快就意识到了真相。
出于节俭而争相抢食的大多数是老人，正常来讲……就算有人意识到了真相，也没必要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将它弄得人尽皆知吧？
盐湖被封锁的原因是很好编的，可以说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被专用于搞科研了，也可以是上面出台了什么新政策之类的……
但偏偏，村子里有几个放假回家的大学生。
他们聚在一起一番推测后，竟直接将这个残忍的事实公之于众了。
几十年前昌辽省、极星市这些地区仍处于贫困时，他们就曾靠着极星盐湖里的湖盐，渡过了那段艰难困苦的童年时光。
也正因如此，这地方的老人体内普遍存在有害物质沉积，听到“咸肉”的消息时一个情绪激动，溘然长逝的不在少数。
无可辩驳的……“好心的提醒”成了催命符。
那几个大学生因着他们无知的善良，成了村民们的公敌。
张大山几人家中也有老人去世，更有甚者……胡志明、胡志远的妻子，也在多重打击之下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了。
亲眷、伙伴的离世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几人越想越气，又恰好在半年多以后发现了那个山洞，在打扫完里面的狼藉后，很快就一拍即合。
没过多久，他们用拙劣的骗术“请”出了那几个大学生，在山洞里将他们殴打致死。
只不过……当这些纷乱彻底结束时，也不知道是谁灵机一动，还是所有人的心底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在那里，开启了第一场“野炊”。
早就吃过“咸肉”的他们，对于这种味道接受度相当良好，甚至有些上头。
事情至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这种病态的“食欲”一天天地膨胀，他们开始对村子里的其他人下手，渐渐又将魔爪伸向了外来的游客……
山洞中的骸骨就这样一天天的多了起来。
“周组，那会儿你为什么不答应张大山的请求？”
见林彦和周川白合力整理好了资料，李晓生试探性地出了声：
“我刚刚查了，他和妻子龚艳还没离婚，只是单纯见一面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
周川白极浅的笑了一下：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同意？”
他随手放下红色水笔，眸底的冷意乍起乍收，给了个无伤大雅的提示：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考虑。”
“呃……”
李晓生沉默了一下，大眼睛眨了又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波，他属实是被不久前查出来的资料给限制住了思维。
根据资料，虽然张大山和龚艳并没离婚，但他们分居多年、从不联系，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在的吧？
片刻后，还是宋小凡给他“解了围”：
“张大山想报复龚艳，甚至想带着她一起死？”
“嗯。”
周川白点头，看了眼专注地敲打电脑的林彦，目光很快就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打印纸上：
“他要真把龚艳当成一个‘远走高飞的白月光’，绝对不会希望自己以‘作恶多端的杀人犯’的面貌，去见她最后一面。”
“而是会默默祝福，或者通过咱们治安方的途径，将他这几年来的积蓄合法的赠予给对方。”
李晓生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边上的张灵熙也从堆积如山的相册中抬了眼：
“这样说的话，龚艳应该是知道了张大山的恶劣行径，才会连婚都不离，就直接跑路的吧？”
周川白的回答依然平淡，似乎对龚艳了解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十有八|九。”
“哒——”
随着林彦敲下回车键，有关龚艳更详细的近况信息便呈现在屏幕之上。
与此同时，一则通知消息，也在他的任务栏上自顾自地闪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