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光华古木参天，密如森林一望无际。
很难想象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望无际的荒恒之地。
黑水形成一条条滔滔大河，穿梭于古木之间。河中水波汹涌，奔腾奔腾咆哮着涌现远处。
姜闻落在古木之间...
姜闻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这群蓝面人。他们虽骨瘦如柴，却仍站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一丝残存的傲气与不甘。他略一沉吟，便点头道：“也好，我正欲了解此地过往。”
那为首的蓝面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转身引路：“请随我来。”
村落破败不堪，屋舍多已倾颓，唯有中央一座石殿尚存轮廓。殿前杂草丛生，石阶断裂，但依稀可见昔日庄严气象。几只乌鸦扑棱飞起，啼声凄厉，划破死寂。
进入殿内，蓝面人示意姜闻坐下。他自己则倚靠一根腐朽柱子，缓缓开口：“你可知这苍天塔为何被称为‘堕仙之地’？”
姜闻眸光微闪：“听闻此处曾是上古仙门所在，后因天劫崩塌，灵气枯竭，沦为试炼死地。”
“不错。”蓝面人冷笑，“可你可知，所谓‘天劫’，实为仙人自毁？”
姜闻眉头一皱。
“我们，”那人抬手指向自己和同伴，“本是千年前苍天塔真正的弟子。那时塔中九重天梯高悬，三十六峰云雾缭绕，每日都有仙乐飘荡，金光万丈。我等修行者皆以为身在仙境，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可就在那一日，塔主忽然下令关闭所有传送阵，封锁山门，召集全体弟子齐聚堕仙湖心岛。他说……要举行一场‘净化仪式’，清除塔中污秽之魂，以保苍天塔永续传承。”
姜闻心中一动：“然后呢？”
“然后？”蓝面人声音陡然拔高，“那根本不是净化！那是献祭！是屠杀！他将三百六十九名资质未达圣女标准的弟子尽数推入湖中，以血祭唤醒某种古老存在！而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却被种下‘蓝颜咒’??一种能缓慢吞噬神魂、却让人不死不灭的诅咒！”
殿内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为何不反抗？”姜闻问。
“反抗？”蓝面人惨笑，“你以为没人反抗吗？当时就有七位长老怒而揭竿，结果如何？他们的肉身被炼成傀儡，镇守迷惘桥两端，魂魄永困桥中，日日夜夜承受噬魂之苦！直到今日，你超度的那些白衣女子，恐怕也有不少是我们当年的同门！”
姜闻默然。难怪那迷惘桥上怨念如此深重，竟非一日所积，而是千年沉积的冤魂血债！
“后来呢？”他低声问。
“后来……塔主带着剩下的精英离去，对外宣称苍天塔遭遇天灾，仅余残垣断壁。而我们，则被遗弃在此，成了‘仙弃之人’。不能死，也不能逃。每过百年，便会有一批新的试炼者进来，点燃祭坛，走过迷惘桥，踏上圣地深处??而每一次，都会有人死去，成为这座废墟的新养料。”
姜闻瞳孔微缩：“所以你们一直活着，是因为……需要有人见证这一切？”
“聪明。”蓝面人点头，“我们是记忆的容器，是历史的碑文。只要还有一个‘仙弃之人’存在，苍天塔的罪孽就未曾真正抹去。这也是为何我们无法自杀，无法逃离??天地法则不允许真相湮灭。”
殿外风起，卷起沙尘扑打窗棂，如同亡灵低语。
姜闻忽而问道：“你们知道堕仙湖中心岛上藏着什么吗？”
蓝面人脸色骤变，连连后退两步：“别去！求你……千万别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源核’！”他颤抖着声音道，“苍天塔真正的核心，也是当年那场献祭仪式留下的产物??由三百六十九具尸体凝聚而成的灵胎！它吸收历代试炼者的精魄不断成长，如今已是半灵体、半邪物的存在！塔主并未离开，他的元神一直寄居其中，等待合适的容器归来，完成最后的复活仪式！”
姜闻心头巨震。
原来如此！
怪不得苍天塔长老让他去取东西，却不说明具体为何物。他们根本不敢说！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有人触及真相，整个苍天塔的根基都将动摇！
“那你手中的石碑……”蓝面人忽然盯着姜闻手腕上的残碑，神情剧变，“你是被选中的‘承罪者’？！”
“承罪者？”姜闻一怔。
“每隔千年，天地会自行选定一名外来修士，携带‘赎罪碑’进入此地。若他能揭开真相、摧毁源核，便可获得无量功德，甚至逆转轮回；但若失败，便会代替塔主成为新的宿主，背负千年罪业，永世不得超生！”
姜闻低头看向手中石碑，那句“恒守禅心学风律，道弘威广镇乾坤”此刻终于浮现出处??这是上一代承罪者临终前所刻，乃是某位古佛转世前的誓愿诗！
难怪他总觉得熟悉！
“我已经死了三次了。”蓝面人忽然轻声道，“每一次，我都试图冲出村落，前往湖心岛阻止一切。可每次靠近湖泊十里之内，就会被一股无形之力撕碎魂魄，再于村中重生。这种折磨，持续了一千年……”
他抬头望向姜闻，眼中竟泛起一丝希冀：“或许……你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姜闻沉默良久，终是起身，抱拳一礼：“多谢告知真相。”
“你不信我？”蓝面人苦笑。
“我信。”姜闻语气平静，“正因为信，我才更要亲自去看一看。有些事，必须亲眼见证，亲手终结。”
说罢，他转身走出石殿。
身后传来嘶哑的呼喊：“你会后悔的！那里没有救赎，只有绝望！”
姜闻脚步未停，身影渐行渐远。
离开村落时，天色已暗，黑云压顶，彷徨河泛起诡异波光，宛如血浆流动。远处丛林深处，隐约传来钟鸣之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似在召唤什么。
姜闻取出罗盘，发现指针疯狂旋转，唯独指向湖心方向。他又查看功德值，三十万依旧稳固，但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警告：前方区域存在高浓度怨力场，建议佩戴清净符或开启护体金光】
他冷笑一声，将紫符贴于胸前，继续前行。
途中经过一片荒原，地上遍布骸骨，大多穿着与雪姬相似的服饰??显然是历届候选圣女的遗骸。她们至死都未能完成试炼，甚至连尸首都无人收殓。
姜闻蹲下身，轻轻拂去一具少女脸上的尘土。她双目紧闭，嘴角竟带着笑意，仿佛临终前看到了极乐景象。
“执念太深啊……”他喃喃道。
随即掐诀念咒，再次施展往生经。这一次，没有祥云降临，只有细雨无声洒落，润湿大地。无数微弱的光影从尸骨中升起，彼此相拥，化作点点萤火，飘向夜空。
功德值+5000。
不多，但对于这些默默无闻的牺牲者而言，已是迟来的尊严。
再行百里，终于抵达堕仙湖畔。
湖水漆黑如墨，不见底，不映月，连倒影都不曾有。湖面漂浮着一层薄雾，隐隐可见中央小岛轮廓。一条由白骨铺就的小径蜿蜒伸向湖心，每一步都踩在累累头颅之上。
姜闻踏上骨径，脚下咔嚓作响。
越是接近岛屿，耳边响起的声音就越复杂??有哭泣、有狂笑、有诵经、有咒骂，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精神风暴。
突然，一道金光自湖底冲出，直射天际！
紧接着，整座小岛剧烈震动，一座通体漆黑的石碑破土而出，悬浮半空。其上铭文流转，赫然是与姜闻手中完全相同的诗句：
**“恒守禅心学风律，道弘威广镇乾坤。”**
不同的是，这首诗在石碑上共有九行，而姜闻手中的，仅有两行。
“原来如此……”姜闻恍然大悟，“每一任承罪者，只能继承两句誓愿，唯有集齐九段，才能开启最终封印。”
就在此刻，石碑轰然炸裂！
一团幽蓝色的火焰从中腾起，凝聚成人形轮廓。那是一个披着残破道袍的老者，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又来了一个送死的蝼蚁。”老者声音沙哑，却蕴含无穷威压，“你也想做救世主？可你知道成为救世主的代价吗？”
姜闻昂首而立：“你是塔主？”
“我是苍天塔本身。”老者缓缓抬起手，“千年来，我吞噬三百六十九名无辜弟子，吸纳十万试炼者精魄，早已超越凡仙界限。只要再找到第九位承罪者，将其炼化，我便可彻底觉醒，重返九天！”
“那你为何还要设下试炼？”姜闻冷笑道，“既然你能操控一切，何必假模假样让后人进来？”
“哈哈哈！”老者狂笑，“因为我受制于天地规则！若无‘自愿献祭’之名，我便无法突破最后一关！所以我要编造圣女晋升、功德奖励、机缘奇遇……引诱一批又一批无知之人踏入死地！包括你！”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
刹那间，湖水翻涌，无数冤魂自水中爬出，化作手持利刃的傀儡，朝姜闻围杀而来！
姜闻毫不慌乱，左手结印，右手画符，口中疾喝：“太乙救苦天尊，化身如影随形！开！”
一张金色巨符凭空显现，化作屏障挡下第一波攻击。同时，他催动全身灵力，将功德值转化为纯粹的净化之力，周身金光暴涨！
【消耗十万功德，开启‘三清护体’状态】
金光如焰，照彻黑暗。凡是靠近十丈内的冤魂，纷纷哀嚎消散。
“有点本事。”塔主眯眼，“可惜，你还差得太远！”
他双手合十，湖心岛上骤然升起一座巨大法阵，血色纹路蔓延千里，竟是以整片大地为基！
“这是我用十万生灵魂魄绘制的‘归墟大阵’，专克外来修士！今日，你就将成为第九颗棋子，助我登临永恒！”
狂风怒号，天地失色。
姜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他的灵力运转变得滞涩，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但他没有退缩。
反而笑了。
“你说错了。”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那颗晶莹剔透的恩鬼眼泪，“我不是第九个承罪者。”
“我是第一个……真正看清你们嘴脸的人。”
泪珠骤然爆裂！
霎时间，万千悲鸣回荡天地??那是所有被超度冤魂的集体呐喊！她们的力量汇聚一点，注入姜闻体内！
【功德值激增：30万→80万！】
金光再度暴涨，竟将血色法阵逼退三尺！
“不可能！”塔主怒吼，“区区凡人，怎敢撼动我的大道！”
“你错了。”姜闻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大道不在力量，而在人心。你屠戮无辜，窃据仙名，早已背离正道！今日，我代天行罚！”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最后一张紫符之中！
“奉请三清道祖，敕令五雷正法，斩妖除魔，荡秽清氛！??五雷诛邪咒?开！”
五道紫色雷霆自虚空劈落，精准命中湖心岛五大阵眼！
轰隆隆??！！！
大地崩裂，湖水倒灌，血阵寸寸瓦解！
塔主发出凄厉惨叫，身形开始扭曲溃散：“不！你毁不了我！我会重生！千年后还会再来！”
“那就等下一千年。”姜闻冷冷道，“但我相信，总会有人再来。”
最后一击落下，石碑彻底粉碎，源核崩解，化作漫天灰烬随风而去。
风雨停歇，乌云散尽，久违的星光洒落湖面。
姜闻跪倒在地，大口喘息。体内灵力几乎耗尽，功德值也锐减至十五万，但他嘴角却扬起笑意。
完成了。
至少，这一代的罪，被斩断了。
他取出玉简，默默记录下所有真相，封入一道禁制之中：“若将来还有人来到此处，请记住??苍天塔非净土，圣地之下，尽是白骨。”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雪姬提着一盏微弱灯火，踉跄走来。她脸上满是泪水，手中捧着一团跳动的火焰。
“我……我把祭坛之火带来了。”她哽咽着说，“可是……村里的人告诉我，你可能已经……”
姜闻站起身，轻轻抱住她：“我没死。而且，一切都结束了。”
雪姬浑身一颤，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良久，她抬头问：“接下来怎么办？”
姜闻望向远方，轻声道：“回去之后，我会把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也许会引起动荡，也许会被追杀，但总要有人打破谎言。”
“那……你还走吗？”雪姬小心翼翼地问。
姜闻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在道观前跪拜的模样。
那个雪夜，香火微弱，却照亮了他的命运。
他笑了笑：“我不走了。道观还在，我也该守着它。”
两人并肩踏上归途。
身后，堕仙湖渐渐恢复平静，湖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沉睡。
而在姜闻识海中，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隐藏任务完成：揭开苍天塔真相】
【奖励：解锁‘通界之钥’初级权限，可短暂开启异世通道（每日一次，持续十分钟）】
【备注：道观与异世的联系，才刚刚开始……】
夜风拂过，吹动檐角铜铃。
一声清响，悠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