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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2 章 别走

    第222章别走

    顾寒清又叹了口气。

    他执起燕昉的腕子,将他从铜盆上拿下来,放在眼前,然后一点点的,帮他将指套拆掉了。

    而他埋头动作的时候,燕昉就木头似的愣在原地,举着自己的手,看顾寒清动作。

    他很轻的抿起了唇。

    摄政王的动作认真,注视着指尖的目光专注的像是在看文书和奏折,燕昉在这样的注视中忽然难堪起来,无措的蜷了蜷手指。

    并没有询问理由,也没有让他坚持,只是燕昉说烫,就拆掉了。

    明明这东西系带又多又乱,顾寒清绑上来的时候,还废了一番功夫。

    燕昉不知为何,也不敢看顾寒清了,他维持着举手的姿势,视线落在桌面:“您没有生我的气?”

    顾寒清:“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燕昉继续盯桌面,活像上面开出了一朵花:“……我是大安的质子,大安撕毁了盟约。”

    “是大安撕毁的盟约,又不是你撕毁的盟约。”顾寒清奇道,“你什么也没有做,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

    不知为何,燕昉的眼眶有些发酸了。

    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可他是大安的质子,所有人对大安的怒火,都可以肆意发泄在他身上,即使他在母国从来没有得到过尊重,即使他不曾享受过其他质子享受的一切,即使这一切都是无妄之灾,但在旁人眼中,只要他是燕昉,他就是错了。

    他就是低人一等,他就是卑微下贱,他活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活该在大狱中忍受苦刑,他不能反抗,不敢有怨言,甚至不敢委屈,他连歇斯底里的疯癫都不被允许,他只能受着,谁叫他是大安的质子?

    那么多的恶意劈头盖脸的压下来,他只想活得像个人,只想好好的,安安稳稳的保住这条性命,可整整两世,都是奢侈。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错。

    眼眶发酸,而且越来越酸,难以压抑和忍耐的酸,他甚至不敢抬眼看顾寒清,怕积攒的情绪喷涌而出,再在摄政王面前失了体面。

    今日已经很无礼了。

    燕昉兀自埋头,这时,所有绸布都从指尖落下,顾寒清捏了捏他的指节,问他:“这样还烫吗?”

    燕昉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摇头。

    顾寒清心中越发好笑,看着他一副要哭的样子,也不好再逗,只道:“好吧,原本是我找太医帮你做的,既然你觉得不舒服,便收起来……”

    说着话,他正准备收手,皮肤温热的触感离开的刹那,燕昉忽然急了:“别——”

    不想让这人离开的念头占据脑海,燕昉胆子忽然大了,居然一伸手,将顾寒清的手整个攥住了。

    十指相扣的刹那,连燕昉本人都愣住了。

    摄政王的指尖带着薄茧,皮肤热暖,触感十足令人安心,可这毕竟是顾寒清的手。

    他

    有所差异,拶指这玩意儿比较偏门,不如棍棒来的直接,在大雍境内,也就李修闵喜欢用,难道大安恰好也有一位长官喜欢,还胆子大到在丞相的公子面前施刑,以至于让燕昉时隔多年,依旧感到惧怕?

    他继续批注,燕昉就埋头磨墨,不多时,墨汁已然占了半个砚台,任由顾寒清如何写,也不可能今日写完了。

    顾寒清打发道:“可以了,今天也折腾了许久,去休息吧。”

    太医来时刚刚日落,眼下都快到人定时分了。

    燕昉便搁下墨块,起身告辞,快走到门前,又忽然顿住脚步,没头没脑道:“王爷,臣,臣……”

    顾寒清看过去,燕昉一咬牙:“更深露重,此时已过了宵禁,臣……臣今夜可以留宿在王府中吗?”

    边关惊变,几位质子除了燕昉悉数入狱,皇帝震怒之下,朝野风声鹤唳,虽然他的宅邸和摄政王府仅仅只隔了一堵墙,但不在顾寒清身边,燕昉还是怕。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站在这里,给摄政王磨上一晚上的墨。

    顾寒清便扬声:“观止。”

    他在燕昉忐忑的注视中开口:“把偏殿收拾出来,让燕公子留宿。”

    燕昉悄然松了口气。

    他跟在观止后头,朝顾寒清行礼,起身离开了。

    *

    这厢观止安排好了燕昉,来找顾寒清复命。

    顾寒清颔首,忽然道:“鸾仪司中,是不是拘着几个大安罪狱提刑出身的将领?”

    大雍有鸾仪司大狱,大安亦有罪狱,皆为皇室亲信,除典狱刑罚外,也会放到战场历练,以博取军功,现在的鸾仪司内便俘虏了几个。

    观止:“有这回事,王爷的意思是?”

    顾寒清手上不停:“现在让他们提审这几人,问问罪狱如何讯问,包括常见的刑罚,审问方式,是否允许旁观,再问问他们与大安丞相之间的党派关系。”

    观止低声应答,领命而去。

    隔着半个院落,燕昉悄悄的支开了窗户的一角。

    数九寒天,西风凛冽,窗户一开,即使只是一条缝隙,整个屋子瞬间便冷了下来,但燕昉裹着两床被子缩再床角,就是不肯关上。

    书房还亮着灯,从缝隙里能清楚的看见。

    今夜变故颇多,王府外的大街上加了几列羽林军巡逻,章桥杨淳估计已经下狱,现下不知境况如何,虽然燕昉与他们想看两厌嫌隙早生,可眼下,还是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

    燕昉不太敢合眼,一合眼,前世种种纷至沓来,好在有那点朦胧灯火相伴,在火光的映照下,他将被子裹的紧了些,勉强闭上了眼睛。

    却是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又是那方窄小的牢狱,铺着腐烂发霉的稻草,老鼠与虫蚁在草垫底下来来去去,镣铐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乌亮亮染着油光。

    眼前一会儿是其余质子不屑的眼神,一会儿又是章桥腐败的尸体,杨淳斩下的头颅,而他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同样的结局。

    恰逢冷风吹过,窗框吱嘎作响,燕昉猝然惊醒,便不敢再睡了。

    他探身去支那窗户,见窗外火光依旧,悄然松了口气。

    左右翻滚了两圈,实在是睡不着,连合眼也难受,燕昉穿上厚衣,点起灯笼,起身出门,寻了个离书房近的墙根,就那么坐了下来,开始抱着膝盖,看头顶的月亮。

    这个时候,他无需讲究仪态,无需恪守礼仪,来大雍这么多时日,却是难得的放松下来,额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了。

    恰在此时,观止前来回禀。

    他靠近顾寒清:“王爷,问过了。”

    “大安刑狱喜用杖责,偶用其他,至于拶指……近些年来,不曾用过。”

    顾寒清笔尖一顿,拉出了长长的墨迹。

    作者有话要说:

    [化了][化了]发表情是感谢阅读,才没有在挑衅啦[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223章拥抱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