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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横渡引正气

    金擎苍,正是那名出手狠辣的魔修。

    眼见自己蓄势已久的偷袭竟被人徒手捏碎,心中虽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丰富的厮杀经验让他没有丝毫迟疑。

    当机立断,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幽影向侧上方遁走!

    他...

    风自北地卷来,带着铁锈与雪的气息。

    沈砚策马穿行于荒原古道,身后是连绵百里的冻土荒丘,前方则是终年不化的极北冰岭。诚木枝条被他绑在背上,枝干虽枯,却始终温润如生,仿佛有脉搏在木质深处轻轻跳动。每当夜深人静,它便微微发光,像是回应远方千万盏升空的灯笼。

    这一路,他不再独行。

    沿途村镇,凡听闻“江陵之火”者,皆有人自发追随。起初不过三五人,背着粗布包袱,提着油灯夜行;后来竟成浩荡队伍??农夫、匠人、流民、逃奴、卸甲老兵……他们不持兵器,只携纸笔与口述记忆,一路记录所经之地的冤屈旧事,汇编成册,称《万言录》。每至一村,便将真相刻于石碑、写于墙头、念于集会。正音司残余耳目欲镇压,可铃声未响,百姓已齐声高诵:“我说,故我在!”声浪如潮,竟使控音术反噬施术者,令其七窍流血而亡。

    人心已醒,伪言无处容身。

    第三十七日,队伍抵达“断语谷”。

    此地曾是上古祭坛,传说中第一道禁令便诞生于此。千年前,先贤在此立誓共守真言,却被权臣以“安定天下”为由焚书锁喉,从此言语沦为枷锁。谷底深不见底,寒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残破石碑倒插于地,上面字迹早已风化,唯余裂痕如哭痕纵横。

    沈砚下马,取下诚木枝条,轻触地面。

    刹那间,大地震颤。

    所有石碑同时发出嗡鸣,尘土飞扬中,一道古老声音自地心升起:

    >“谁持真言而来?”

    沈砚仰首,朗声道:“我,沈砚,携九州之忆,赴此终结谎言。”

    话音落,石碑逐一亮起微光,显现出过往被抹去的名字与话语??一位女史官临刑前写下“史不可篡”,一名童子在抄经时偷偷添上“皇帝也会错”,甚至还有国师年轻时的手札片段:“我本想救这世道,可他们说,唯有沉默才能长久。”

    这是“记忆回响”,只有当世间尚有人坚持说真话时,才会苏醒。

    忽然,北方天际裂开一道赤缝,宛如天地睁眼。狂风呼啸,冰雪倒悬,一头巨兽踏云而出。其形似龙非龙,通体漆黑如墨,鳞片由千万个封缄印章熔铸而成,双眼竟是两面破碎的铜镜,映照出无数人低头顺从的模样。它的嘴没有牙齿,只有一根巨大的舌钉贯穿上下,象征“不得言说”。

    噤声巨兽,终于降临。

    它低吼一声,声波无形却摧山裂地。方圆十里内,所有正在说话的人瞬间失语,喉咙自动闭合,如同被无形之手掐住。几个随行弟子当场跪倒,满脸青紫,拼命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更有甚者,眼神逐渐涣散,开始撕扯自己写下的文字,喃喃道:“我不记得了……我没说过……那是假的……”

    沈砚立刻挥动诚木枝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

    “言之心,启!”

    胸腔内的那颗透明晶体猛然膨胀,释放出柔和却坚不可摧的光幕,将众人护于其中。光中浮现出千万句曾经说出的真实??江陵孩童的朗诵、苏嬷嬷的控诉、老兵的忏悔、母亲的眼泪……每一句话都化作一枚符文,环绕众人旋转不息。

    “你们听见了吗?”沈砚环视同伴,声音沉稳,“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千万人用命换来的真言。它不会断,也不会灭。”

    众人含泪点头,强忍窒息感,齐声再诵:

    >“我说,故我在!”

    声浪冲破巨兽音压,竟在空中凝成实质般的文字洪流,直击巨兽额头。

    巨兽怒啸,张口喷出一团漆黑雾气??那是由历代被销毁的书籍灰烬、被割断的舌头残魂、被遗忘的哭喊怨念凝聚而成的“虚无之息”。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风化,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在背叛自己。

    沈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洒向诚木枝条。

    枝条骤然生长,抽出嫩芽,绽放白花,花瓣飘飞之际,每一枚都映出一段被掩盖的历史:贵妃毒杀先帝当晚,确有皇子目睹全程,却被当今圣上亲手封口;而那位“暴毙”的先帝,其实并未当场死亡,而是被活生生封入地宫,直至断气前仍在敲击棺壁求救……

    这些画面如星雨洒落大地,落入每一个目睹者心中。

    “原来……皇上也杀了父皇?”一名老卒颤抖着跪下,老泪纵横,“难怪那年冬天,宫里烧了整整三天的龙袍……”

    真相一旦浮现,便如野火燎原。

    就在此时,巨兽体内传来异动。

    它的左眼铜镜突然碎裂,从中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影??竟是国师本人!他盘坐于巨兽识海之中,周身缠绕九重锁链,面容枯槁,双目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你们不懂!”他嘶吼,“秩序需要沉默!历史必须修剪!若任由每个人都说出心中所想,天下必将大乱!我是为了苍生才斩断言语之根!”

    沈砚望着那扭曲的脸,平静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小时候最怕什么?”

    国师一怔。

    “是不是怕父亲打你?怕同窗嘲笑?怕说错一句话就被罚跪祠堂?于是你学会了闭嘴,学会了讨好,学会了把所有委屈吞进肚子里……然后有一天,你发现只要让别人也闭嘴,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他一步步向前,声音如刀剥皮:

    “你不是为了天下,你只是为了自己不再恐惧。你把全天下人都变成当年那个不敢说话的小孩,这样你就能安心做那个‘掌控沉默’的大人。可你忘了??孩子总会长大,总会开口。”

    国师浑身剧震,锁链发出哀鸣。

    “不……不可能……我已经毁掉十万卷书,诛杀九千三百名言者,连拾遗阁都被我夷为平地……怎么可能还有人敢说?!”

    “因为你毁不掉人心。”沈砚抬手指天,“你看。”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已布满灯火。

    不只是江陵的灯笼,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南方渔港的船灯拼出“我们饿”;西部矿区的矿工举着火把连成“我们要活”;东部书院的学生点燃蜡烛组成“请还我师”;就连皇宫之内,也有太监悄悄打开窗棂,放出一只只写满忏悔的纸鸢。

    亿万光芒汇聚成河,照亮极北永夜。

    诚木枝条在沈砚手中彻底开花,整株树虚影拔地而起,高达千丈,根系扎入大地血脉,枝叶触及星河边缘。每一叶片都在吟唱真实,每一根枝桠都在传递记忆。

    “言之心,共鸣!”

    沈砚纵身跃起,跃入诚木核心。

    刹那间,他的意识扩散至九州每一寸土地??听见婴儿啼哭中的渴望,听见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句遗言,听见牢狱中囚徒低声背诵的诗篇,听见边境将士在风雪中默念家乡名字……

    他成了语言本身。

    巨兽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鳞片纷纷崩解,舌钉断裂,身躯如沙塔倾塌,化作漫天灰烬。而那灰烬落地后,并未消失,反而生出点点绿意??竟是几株小小的白花破土而出,花蕊中写着:

    >**我也曾想说出真相。**

    国师的身影在识海中渐渐淡去,临消散前,他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只落下一句极轻的话:

    “或许……是我错了。”

    风过处,再无痕迹。

    七日后,捷报传回江陵。

    “噤声巨兽已灭,国师伏诛,北地归宁。”

    全城百姓涌上街头,放灯庆贺。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只是书写个人冤屈,而是开始写下对未来的期盼:“愿学堂不拒贫儿”“愿税赋量力而行”“愿官吏夜巡时不踹门”……

    林晚晴站在诉心台顶端,手中捧着一本新册,封面烫金三字:《新语典》。

    这是由拾遗阁联合各地学者编纂的第一部“自由辞书”,收录了三千年来首次得以公开表述的词汇:

    -**问责**:百姓有权质问官员行为。

    -**罢免**:若官吏失信于民,可由公议驱逐。

    -**共治**:国家非一家之私,乃万民共有。

    她翻开首页,只见第一句话赫然是沈砚亲笔所书:

    >“语言的意义,不在取悦权力,而在唤醒彼此。”

    三个月后,皇帝亲赴江陵,步行十里,未带仪仗,身穿素袍,在诉心台前长跪不起。

    他身后跟着三十六位大臣,皆摘冠解带,双手捧着各自罪状文书。

    “朕未能承继先帝遗训‘治国之道,在于听真’,反助贵妃遮掩弑君之罪,囚父杀兄,欺瞒天下三十年。今日,自愿退居南宫,终身不得参政。请诸位百姓,允我以余生赎罪。”

    台下寂静良久。

    一名白发老妪走上前来,她是当年失踪太医的遗孀。她盯着皇帝看了许久,终于开口:

    “我丈夫临死前写了一封信,藏在药箱夹层。他说:‘若后人得见,请告诉天子,砒霜入肺,痛如万蚁噬心。但他至死未喊一声,因他知道,喊也没人听。’”

    她顿了顿,将一封信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映红众人脸庞。

    “现在,我告诉你了。”

    皇帝伏地痛哭,肩头剧烈抽动。

    自此,正音司正式废除,原址改建为“言堂”,供百姓每日集会论政。拾遗阁升格为“真言院”,林晚晴出任首任院长,主持全国冤案重审。十二面共鸣镜被安置于各地,成为衡量话语真实性的公器。

    而沈砚,依旧未归。

    有人说他在西域教孩童识字,有人说他在南海重建被焚的图书馆,还有人说他隐居深山,继续培育诚木幼苗。但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轨迹恰好拼出三个字:

    **我??知??道。**

    十年之后,江陵新建一座学堂,名为“启言书院”。

    开学首日,学生们齐声朗读课文:

    >“从前有一个少年,他说了一句真话,世界便开始改变。

    >他没有神力,也没有王权,

    >他只有一颗不肯闭嘴的心。

    >后人称他??

    >真言之始,正义之师。”

    教室窗外,一棵小树静静生长,枝头初绽白花。

    风过时,花瓣轻舞,仿佛在回应某种永恒的召唤。

    而在遥远星河深处,那本书依然悬浮不动。

    书页未曾翻开,却已有无数名字悄然浮现??

    每一个,都是曾经勇敢开口的人。

    他们不曾被记住,但他们说过。

    这就足够了。

    风起了。

    话,还在说。

    世界,仍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