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三十里,青阳县。
县太爷周伦慢悠悠地踱步在街市上,身后跟着两个点头哈腰的衙役。
腰间悬着的铜印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眯着眼,目光在街边摊贩的货物上扫来扫去,
时不时伸手摸一摸,掂一掂,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街上的百姓见了他,纷纷低头避让,连目光都不敢与之相接。
谁都知道这周县令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税赋层层加码,冤案明码标价,但凡被他盯上的,轻则破财,重则家破人亡。
可偏偏他背后有人,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
周伦浑然不觉,仍旧悠哉悠哉地逛着,享受着众人畏惧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条窄巷里,一双幽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巷尾的阴影里,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静静伫立。
斗篷下的脸布满诡异的血红色符咒,像是用朱砂混着鲜血刻进皮肉里,
每一笔都透着森然邪气。那人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死死盯着周伦的背影,激动的浑身颤抖:
“贪得无厌,鱼肉百姓……找了这么多的贪得无厌者,终于找到一个够格的‘人魈’!”
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已经找了很多人了,刚开始以为只要是贪得无厌者就可以了,
但是主上却说,必须得是真正的人魈才可以。
于是他们的脸上就被刻上五狱符,这样他们就能分辨人魈了。
两日后,周伦死了
尸体是在县衙后院书房被发现的。
他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平静的仿佛睡着了。
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竟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指尖、发梢甚至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仿佛被活活冻死在这温暖的室内。
可这明明是春天啊……
更骇人的是,他的胸口衣襟被撕开,
苍白的皮肤上刻着一道暗红色的符咒,笔划扭曲,隐隐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衙役们吓得魂飞魄散,无人敢靠近。
消息很快传开,百姓们暗中拍手称快,却又隐隐恐惧——这手段,不似凡人所能为。
深夜,太极宫偏殿内烛火摇曳,侍奉的宫女们屏息静立,
生怕惊扰了榻上昏睡的太上皇。
殿内寂静得可怕,唯有铜漏滴答作响,仿佛在丈量着生命的流逝。
突然——
咳!
一声沙哑的咳嗽骤然打破沉寂。
榻上的李渊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底竟闪过一丝幽蓝色的冷光,转瞬即逝。
啊!
正在换烛的宫女惊得倒退两步,手中烛台咣当坠地。
太、太上皇醒了!
她颤抖着喊出声,随即连滚带爬地冲出殿门,
快传太医!太上皇醒了!
不过片刻,殿外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太医令带着数名御医匆忙赶来,却在踏入内室的瞬间齐齐僵住——
烛火映照下,李渊竟已自行坐起,正捧着茶盏慢饮。
这
太医令喉结滚动,与同僚交换了个惊疑的眼神。
三日前还脉象紊乱、昏迷不醒的垂死之人,此刻竟能自主行动?
莫非是...回光返照?
老臣为太上皇请脉。
太医令硬着头皮上前,
李渊无所谓的伸出手,太医刚搭上把脉,便是一怔。
奇怪!先前那诡异的脉象竟已平复,虽仍显虚浮,却已恢复生机。
他不敢怠慢,又细细诊察半晌,终是长舒一口气:
太上皇脉象渐稳,只需静养调理,当无大碍。
李世民闻讯赶来时,正看见李渊倚在床榻上,目光幽幽地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似有暗流涌动。
父皇
李世民刚开口,却见李渊缓缓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李世民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寒意攫住。
体内稀薄的紫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化作缕缕紫金色气息缠绕周身,在殿内烛火映照下煌煌如龙。
他猛然惊醒,立即收敛气息,紫金光芒瞬息隐入体内。
但那一瞬的异象,已被李渊尽收眼底。
太上皇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却并未言语。
父皇既已无碍,儿臣便放心了。
李世民压下心头异样,语气恭敬而克制,
太医会日夜守候,若有不适,请立即传召。
李渊缓缓点头:
去吧。
退出寝殿后,李世民站在廊下,望着渐亮的天色,眉头深锁。
方才那一瞬的危机感绝非错觉——李渊的眼神,竟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陛下?
随侍太监小心翼翼上前。
加派玄武卫暗中看守太上皇寝宫。
李世民低声吩咐,
若有异动,即刻禀报。
殿内重归寂静。
李渊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一缕幽蓝寒气自指尖渗出,如活物般蜿蜒游向案上茶盏。
咔
盏中残茶瞬息凝结,冰晶顺着杯壁攀爬,转眼间便将整个瓷盏冻成冰雕。
寒气不散,竟在案几表面蔓延出蛛网般的霜纹。
李渊发出兴奋的的笑声,眼中幽光大盛,
五狱尸解......第一狱,成了。
他低头凝视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掌,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
青阳县衙内,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铜牌镇魔卫站在周伦的尸体前,眉头紧锁。
阴寒蚀骨,经脉尽碎
年长的镇魔卫声音低沉,
确实是邪术所致,但施术者道行应该不深。
年轻的那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咒纹......我从未见过。师兄,要不要请上面的人来看看?
不必了。
年长镇魔卫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尸体额头,
此事蹊跷,先将事件封存上报。
长安城,镇魔司总部。
幽暗的卷宗室内,李君献负手而立。
这位统领着一众奇人异士的镇魔司主事,此刻正盯着案几上那份青阳县的密报。
又是这种无头案
他冷哼一声。
站在下首的银牌镇魔卫犹豫道:
大人,要不要禀报国师?这咒纹实在古怪
就为个县令?这种小事就别去叨扰国师了
李君献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挂着长安城地图的墙壁,指尖在某处轻轻一点,
让三组继续追查,但不必大动干戈。记住——现在的镇魔司,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夜色渐深。
镇魔司地下的文档库内,记载周伦死因的文件被收进一个贴着标签的格子内。
这起离奇命案就此被尘封在无数未解之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