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一家客栈前。
    两个小尼姑守在门口,对刘晟怒目而视。
    刘晟抱臂胸前,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
    小爷就拉了下二老婆的小手而已,咋的就被你们当成仇人了?
    有没搞错!
    要是知道你们师姐,和我在山洞里合修了几天,怕不是要冲上来,用剑戳我百十个窟窿了。
    之前在缉妖司后花园,几个炼气士用了“传音入秘”的手段,不知聊了什么,最后不欢而散,各自离去。
    刘晟自然是随二老婆一起,来到水月庵一行包下的客栈。
    途中,他不过是下意识地拉了下杜冰雁的小手,结果被两个小尼姑发现!
    然后,这两小光头,就尖叫出声!
    惹得净月师太大发雷霆,将他逐出客栈。
    至于二老婆……
    被她师父叫上去之后,就再也没下来。
    应该还在挨训。
    估摸着,是贴了张消音符,所以没有声音传出来。
    你说气不气?
    都什么年代了,就牵下小手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哦,是封建社会,那……
    没事了。
    “登徒子,速走!”
    “阿弥陀佛,刘施主,你害苦了师姐,估计今夜都得罚抄《妙法莲华经》,你还是回去吧。”
    两个小尼姑见刘晟无动于衷,一个拔剑威胁,一个苦苦劝导。
    左边拔剑那小尼姑,约莫十三四岁,生得浓眉细目,一看就是泼辣的主。
    右边那个稍高一点,大概十四五岁,长相甜美,细声细气,声音软糯。
    头戴尼姑帽,遮住光头,身披杏黄缁衣,腰挂长剑,脚踩芒鞋。
    年纪轻轻,就这么迂腐,一点都不可爱!
    惹恼了我,晚上变成老虎,吓哭你们!
    刘晟舔了舔嘴角,不怀好意地瞅了她们一眼,登时把两小家伙,吓得退到了门口。
    凸!
    小爷有这么可怕吗?
    搞得我像是吃人的老虎一样。
    算了算了,不逗两个小家伙了。
    二老婆这,估摸着也就是被罚抄佛经,不算大事。
    刘晟一阵无语,抬头看了眼天色,略一思量,就先回家再说。
    出来几天,也不知家里如何。
    客栈六楼。
    净月师太面窗而立,隔着紧闭的窗户,感应到楼下那股气息远去,手中转动的念珠骤然停下。
    她豁然转身,目光如有实质,落在杜冰雁身上。
    这位美人校尉,已经跪了个把时辰。
    “雁儿,你与此人,究竟怎么回事?”
    净月师太面皮发白,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
    “下山前,为师是怎么教导你的?世间男女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青灯古庙方为归宿。
    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你,都忘了吗?”
    “徒儿没忘。”
    杜冰雁低着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他对徒儿有救命之恩……”
    “此乃‘英雄救美’计,不知多少女儿家栽在此计上!”
    净月师太脸色一沉,肃声道:
    “此子果然深谙女儿心,怕是个老手!”
    杜冰雁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
    “……他和徒儿接触不多,一般都是徒儿找他问话。”
    “此乃‘欲擒故纵’之计!对你忽冷忽热,忽远忽近,一旦你主动,便陷入其罗网。”
    “徒儿和他认识时间不长,不过十来日。”
    “那定是见色起意,图你美色,小人也!”
    “……”
    杜冰雁放弃挣扎,低头不再吭声,老老实实。
    师父年轻时,许是受了情伤,对男人恨之入骨。
    若是知道自己已非清白之躯,怕是会一巴掌拍死。
    哎……
    ——
    缉妖司四进院。
    书房。
    茶烟自霭生,一丝游线穿过博山炉中沉水香,缠上案头的泛黄书卷。
    谢宝亲手斟茶,递到彩玉夫人面前,茶香满室。
    “多谢夫人先前转圜。”
    “嘻嘻嘻~”
    彩玉夫人娇笑一声,半躺在罗汉床上,眸光迷离:
    “便是奴家不开口,谢将军也能轻易应付过去吧?倒是那清源洞……”
    谢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下茶盏,悠悠道:
    “十多年前,清源洞曾现世过一次,有十三人幸运入内,但最终只有两人活着出来。
    朝廷费了一番手脚,钦天监彻查上万古籍,所知依然有限。
    但有几点可以确认,一是清源洞有一正六副,共七处遗迹。
    黑风山这处,应该也是一处副洞。
    其次,进出遗迹的人数、修为都有限制。
    上次那座副洞遗迹,只有武师能入,准入人数不详。
    今次这座,估摸着炼气士能入,至于准入人数,还不清楚。”
    “这种变化,与天地异变有关?”
    彩玉夫人愣了下,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慵懒一扫而光,忽然开口:
    “这些……朝廷是如何确认的?”
    谢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天。
    “难道是……”
    彩玉夫人怔了怔,想起一个传闻。
    据说二十年前,第一次帝流浆后,朝廷曾从一座现世的大墓中,挖出了一块龟甲。
    此物有何用处,众说纷纭。
    但有种说法,此物乃占卜之用,能卜算过去,预知未来,推断未知。
    传得神乎其神。
    因过于神话,反倒无人相信,权当笑谈。
    此时听谢宝这么一说,彩玉夫人震惊之余,反倒是信了几分。
    若那龟甲真有这么神……
    掌握此物的朝廷,这些年来,会凭此积累多少底蕴?
    再往深一层想,谢宝所透露的消息,有几分真几分假,是否隐藏了……
    关键部分?
    她目光闪烁几下,想起先前在后花园窥探到的隐秘,计上来心:
    “奴家有一桩关于杜冰雁的隐秘,可令其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谢将军想知道吗?”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谢宝呼吸一滞,想起先前在后花园时的难堪,稍作沉吟,开口道:
    “本将做主,给合欢宗多一个名额。”
    “听说,将军有位侄女,容貌出众,根骨不凡……”
    彩玉夫人娇笑一声,眼波流媚:
    “奴家想收她为徒,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合欢宗,名声不好,但实力毋庸置疑。
    媛儿拜在彩玉夫人门下,倒也不算辱没。
    谢宝心头转过数念,最终点了点头:
    “这要看夫人所说的隐秘,够不够份量。”
    “咯咯咯……”
    “大人可知,那杜冰雁已非完璧之身?”
    彩玉夫人起身,轻声说了句,伸了个懒腰,留下一脸震惊、狂喜的谢宝,独自出去。
    临出门前,她豁然回头,漫不经心道:
    “奴家身边正缺个鼎炉,今日随杜冰雁来的那少年不错,将军可愿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