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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江南新王

    唐时孩童开蒙的读物有两种,分别是《千字文》以及《开蒙要训》。

    当然,世家门阀之中亦有编纂开蒙读物,但这些书不会外传,乃是世家门阀的底蕴之一。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并非有多少田产,多少佃农,而是他们垄断了知识。

    知识,在任何时代都是宝贵的。

    纵然一时没落,可一旦天下安定,凭借掌握的知识,世家总能重新崛起。

    打天下要武将,可治国安邦,却需要文人。

    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铁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昏黄的油灯下,响起朗朗读读书声。

    施怀德或许算不得多有才学,但教庄杰三人识字算术,还是没问题的。

    同一时间,扬州。

    王府之中人皆缟素,面露哀容。

    前厅灵堂灯火通明,朱漆棺材横放于中央。

    三名女子跪坐在蒲团之上,神情哀伤,不断将一叠叠纸钱扔进燃烧的铜盆之中。

    其中两名女子年岁大一些,约莫三十七八岁,却风韵犹存。

    另一名女子则正值碧玉年华。

    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

    一身洁白的丧服,配上梨花带雨的俏丽脸颊,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三名女子,正是杨行密的两位妾室史夫人、王夫人,以及寻阳长公主。

    黄纸静静燃烧,火光摇曳,并散发出阵阵呛人的烟雾。

    三名女子本就哭红的眼睛,被熏了一天,更加红了。

    史夫人柔声道:“妙言,你今日守了一天,且去歇息吧,今夜我与你王姨守着。”

    “二娘,我不累,我想多陪一陪爹爹。”

    杨妙言摇摇头,声音略显沙哑。

    见她语气坚决,史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你几个哥哥若能如你这般懂事,那就好了。”

    她虽不是杨妙言生母,可两人关系却极为亲厚。

    尤其是几年前因朱延寿之事,杨妙言的母亲朱夫人被休,赶出王府后,被扶正的史夫人待杨妙言如初,这让两人的关系急速升温。

    事实上,朱夫人虽为正妻,却只有杨妙言这一个女儿。

    而作为妾室的史夫人却接连生下几个儿子,其中就包括长子杨渥,母凭子贵,饶是朱夫人在王府时也不敢对她过份苛责。

    “哈哈,好球!”

    忽地,后院之中隐隐传来一阵嬉闹之声。

    史夫人三女的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史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逆子!”

    杨行密前日才死,身为长子的杨渥,第一天倒还好,接见了一众将领官员,当晚也守灵一整夜。

    可是到了第二日,便故态复萌。

    不在灵堂守孝便也罢了,还在丧期内饮酒作乐,今夜更是召集一群牙兵,在后院蹴鞠。

    一旁的王夫人声音柔弱地劝道:“罢了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实在是她那两个儿子,相比之下更加混账。

    只是在杨行密去世当日来看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去,简直不当人子。

    偏偏她又性子柔弱,遇事只会暗自流泪神伤。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史夫人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滑落。

    杨妙言也跟着安慰道:“二娘宽心,大哥只是一时糊涂,往后会醒悟的。”

    前厅里,三个女人哭哭啼啼。

    后院中,一群男儿热闹非凡。

    杨渥好马球,也好蹴鞠,因此身边的人自然投其所好,纷纷苦练马球蹴鞠。

    有数人因蹴鞠踢得好,而得到提拔升官。

    此刻,十数根巨大的牛油蜡烛在院中点燃,将小院映照的灯火通明。

    这会儿蜡烛昂贵,牛油蜡烛更贵,如眼下这般粗细的,至少万钱一根。

    杨行密在世时,提倡节俭,平日里省吃俭用。

    杨渥倒好,点上十几根牛油蜡烛只为蹴鞠,当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他的球技一般,可下面的人都哄着他。

    接过麾下精妙的传球,杨渥抬脚便射,皮球精准的穿过风流眼。

    “好球!”

    “公子球技愈发精湛了!”

    “什么公子,该唤王爷了。”

    杨渥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之下,高声道:“今夜在场之人都有赏!”

    恰在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来,唱了个喏道:“启禀王爷,右牙指挥使徐温求见。”

    杨渥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在书房候着,我稍后便去。”

    眼下他正踢得过瘾,哪有功夫去见什么徐温。

    又玩了约莫半个时辰,过足了瘾后,杨渥这才慢悠悠地朝书房行去。

    书房内,徐温端坐木榻之上,神色淡然,丝毫不显急躁。

    见杨渥到来,他赶忙起身唱喏:“下官见过节度使。”

    这番恭敬的态度,让杨渥很是满意,他学着父亲的模样,挥挥手道:“徐指挥不必多礼,深夜求见所谓何事?”

    “下官有要紧事汇报。”

    徐温瞥了眼守在门边的士兵。

    见状,杨渥使了个眼色,士兵立即离去,临走前将书房门给带上。

    脱下靴子,姿态随意的侧卧在木榻之上,杨渥吩咐道:“现在可以说了。”

    徐温神色肃然道:“下官今日偶然间得知,先王在世之时,节度判官周隐曾进言:渥非保家主,当使刘威权领军府,俟诸子长以授之。”

    “果真?”

    杨渥蹭的一下坐起身,神色大变。

    徐温答道:“下官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绝无半句虚言。”

    “好一个周隐!”

    杨渥气极反笑,眼中杀意沸腾。

    见状,徐温进言道:“周隐乃是老臣,任节度判官多年,与诸将关系亲厚,且有刘威当靠山,节度使当隐忍,不可贸然动手。”

    “我省得。”

    杨渥点点头,旋即面露感激道:“多亏徐指挥前来相告,否则本王还被奸佞所蒙蔽。”

    徐温语气真挚道:“先王于我有大恩大德,临终托孤,我自当殚精竭虑,方不负先王恩德。”

    杨渥握住徐温的手,真情实意道:“吾初掌大权,有不足之处,还望徐指挥多多提点。”

    此时此刻,他只觉阿爹料事如神,徐温果然可以放心用。

    徐温摆手道:“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节度使天资聪慧,眼下只是经验不足,下官虚长些年岁,往后便需节度使来提点下官了。”

    “哈哈。”

    这番话听的杨渥心头大喜,看向徐温的眼神也更加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