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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进龙之脉

    魏州,魏县郡。

    牙城之中,罗绍威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

    只因他得到消息,调去攻打幽州的两万大军,被朱温坑杀。

    足足两万大军啊,其中八千精锐牙兵,剩余的一万二千虽是寻常士兵,可战力也不弱,说坑杀就坑杀。

    整个魏博镇,拢共才多少人?

    最让他心寒的是,此事朱温从头到尾竟没有与他商量过!

    原本在他的预想中,将大部分魏博牙兵调离,然后自己与朱温里应外合,以犁庭扫闾之势,迅速镇压魏博镇境内的剩余牙兵。

    等到将魏博镇从上到下清洗一遍,换上自己人之后,在外的那两万大军,还不是任他揉扁搓圆?

    如此一来,魏博镇的实力虽然会大损,但岂能还能保留一半。

    可朱温将两万大军坑杀,让罗绍威又惊又惧。

    两万大军被坑杀,魏博镇的内留守牙兵被镇杀,届时,他这个节度使还剩下啥?

    无兵无将,空有一个节度使,如何能在群狼环绕的河北保住魏博镇?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彻底归附朱温,别无他路。

    “我这个亲家当真是好算计啊!”罗绍威满脸苦涩。

    杨利言也叹了口气:“唉,谁晓得梁王野心竟这般大。”

    朱温这一次,将所有人都算计了。

    但偏偏罗绍威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这非是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不答应,他就会死在魏博牙兵手上。

    恰在这时,大厅外传来一声高喝:“禀节度使,梁王密信!”

    “传。”

    罗绍威吩咐道。

    下一刻,一名亲卫快步走进大厅,双手奉上一封信。

    接过后,罗绍威展开信件。

    一看之下,面色大变。

    见状,杨利言问道:“梁王信中如何说?”

    罗绍威苦笑道:“梁王言,麾下宣武军苦战月余,需犒赏提振士气。”

    将士需要犒赏,这很正常。

    唐末丘八就是如此,甚至不少将领还得战前发钱,不发钱不打仗。

    朱温这封信的意思很明显了,给钱!

    关键罗绍威还没法拒绝,因为朱温打的旗号,是帮他平定牙兵叛乱。

    都是亲家,谢就不必了,但是这将士的赏钱,你总得付了吧?

    “梁王要多少?”杨利言问道。

    罗绍威不语,满脸悲愤的抬手比出一根手指。

    嘶!

    杨利言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问道:“一百万贯?”

    罗绍威点点头。

    杨利言气恼道:“这这这……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一百万贯,把罗绍威拆了卖了,也凑不齐啊。

    须知,这些年为了喂饱下面的牙将牙兵,罗绍威可谓是东拼西凑,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也就趁着剿灭郡城留守牙兵后,顺势抄了牙将们的家。

    然而抄家满打满算,也才搞了不到六十万贯,眼下朱温张嘴就要一百万贯……

    压下心头火气,杨利言皱眉道:“梁王岂会不知主公无钱,怎会提这等苛责的要求?”

    罗绍威欠了一屁股债,其中最大的债主就是朱温,足足欠了十八万贯。

    罗绍威摇头苦笑:“他这是故意为之,让本官搜刮郡城百姓之财,凑足那一百万贯。届时,本官民心尽失,再无起势的可能,只得彻底依附于他,成为一具傀儡。”

    杨利言面露恍然,恨恨地道:“此计一石三鸟,当真歹毒,想来定是出自敬翔之手。”

    敬翔乃是朱温心腹谋士,为朱温出谋划策,立下汗马功劳。

    包括近几年毒杀昭宗、迁都洛阳等为篡位准备的手笔,也都是出自其人之手。

    此人用计,一贯阴毒狠辣,颇有贾诩遗风。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宣武军这一来,怕是轻易不会再走了。”杨利言说道。

    罗绍威此刻悔不当初,拍着大腿悔恨道:“合魏博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铸此错也。”

    他是地地道道的魏州人,他爹是上一任魏博镇节度使罗弘信。

    此事,他虽有私心,可那也是魏博镇内部的事儿。

    如今却白白便宜了外人!

    “唉!”

    杨利言也不知该说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罗绍威被李公佺叛乱吓到了,慌不择路之下选择与朱温合谋,结果引狼入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

    朝城县。

    宣武军的攻势,已经停了数日。

    但朝城县城内的守军士气,却这几日内暴跌。

    只因前几日,宣武军通过箭矢,向城内射入许多矢书。

    尽管守将李有金下令士兵与百姓,不得拾取射入城内的矢书,可依旧有不少人偷偷捡了。

    很快,两万魏博大军在幽州城外被坑杀的消息,传遍全城。

    原本城内守军士气高昂,主要就是因为在外的两万大军,其中八千精锐牙兵,若是回来,必定打的宣武军抱头鼠窜。

    结果现在得知,两万大军被坑杀。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守城,凭的就是一股信念。

    眼下信念破灭,气势自然大跌。

    宣武军的统帅也是个有能为的,射完矢书后,便停止攻城,任由消息慢慢发酵。

    牙将李有金虽极力辩解,言称这是宣武军的计谋,然而却收效甚微。

    因为距离朱温攻打魏博镇已有月余,外出的两万大军,却迟迟没有赶回来,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各处城墙,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城楼之内,庄二身前围坐着几人。

    “庄二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之人,是一名旅帅。

    庄二撇撇嘴:“你就算不认得俺,还不认得李公佺?论起来,他还是你们将军的堂兄。”

    魏博镇这些牙兵互相之间通婚一百五十余年,沾亲带故,即便不认识,只需聊上两句,便能迅速找到双方共同的熟人。

    一名什长问道:“既然在南边如此潇洒,那庄二哥你怎地又回来了?”

    庄二苦笑道:“这不是放不下亲眷么,妻儿老小都在魏县郡城,怕他们遭了罗绍威的毒手,所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走亲眷。只是没曾想刚到魏州,就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闻言,先前说话的旅帅小声道:“早在一个月前,罗绍威清剿了郡城留守的牙兵,庄二哥的亲眷……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公佺那一次闹的太狠,罗绍威此前没有动手,只是顾及其他牙兵,心中其实一直憋着火。

    眼下彻底撕破脸皮,自然不会再留着他们,毕竟目前这种形势,庄二这些叛逃牙兵的亲眷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庄二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了,问心无愧。”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旅帅忍不住问道:“庄二哥,那刘靖真的是你兄弟?”

    南边新冒出来的刘靖,他也有所耳闻。

    虽只占领一州之地,可能在杨吴手中咬下一块肥肉,足以引得北方关注了。

    庄二见对方上钩,当即吹嘘道:“那是过命的兄弟,刘刺史在未发迹前,俺们兄弟便跟着他了。南方富庶,歙州更富庶,俺弟弟庄三儿,如今身居要职,在歙州吃香喝辣。”

    “眼下亲眷怕是接不着了,只能想法子逃出城回南方。”

    庄二这是做了两手打算,若无法说服李有金,那便拉拢一些牙兵。

    一时间,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心思各异。

    见状,庄二也不再说什么,把话题撤回眼前的局势,众人立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种子已经种下,等攻城战再次打响,迟迟无望之下,这些人自然会主动找他。

    现在说太多,反而给人一种廉价感。

    ……

    ……

    七月十二。

    这一日,季大护送着崔蓉蓉等人,终于抵达绩溪县。

    小桃儿掀开帘子,看着远处的绩溪县城,满脸兴奋。

    张嫂在一旁笑着逗弄道:“小桃儿,马上就要见到爹爹了,开不开心?”

    “开心!”

    小桃儿脆生生地答道。

    崔蓉蓉在侧卧在软榻上,有些蔫蔫的。

    怀孕的女人本就较为脆弱,入歙的山路又难行,一路颠簸而来,途中吐了好几次。

    另一辆马车上,杜道长一边看着周边起伏群山,一边掐动手指,喃喃自语:“怪哉,怪哉!”

    妙夙好奇道:“师傅何怪之有?”

    杜道长正色道:“这一路走来,为师观歙州山川之走势,风水之流向,发现此地龙脉竟有变。”

    闻言,妙夙一愣:“师傅早些年不是说过,歙州地脉壁立千仞,星峰侧立,枝脚逆行,乃是一条逆龙,怎地还会有变?”

    逆龙者,乖戾反复无常忘前忽后,行度不随,大凶也。

    “你这孽徒,平日师傅教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正所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连日月星辰都会更迭,山川地势又如何能一成不变?秦汉之时,湖南之地乃是云梦大泽,而今云梦泽何在?”

    杜道长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继续说道:“当年为师云游至此,其地脉山川之势,确实为逆龙。如今再至,观其星峰迭次威严,枝脚均匀,行度有序,上下起伏顿跌流畅,左右弯曲均匀。龙身节节高盖,如飞风戏水,隐隐有进龙之相。”

    “果真?”

    妙夙面色一喜。

    因为进龙最吉,主富贵双全,发福悠久。

    如今刘刺史入主歙州,有进龙加持,定然能富贵长久。

    杜道长没好气地说道:“为师虽老,可这双招子却没瞎。”

    妙夙心下欢喜,不由问道:“为师,歙州龙脉短短几十年间发生如此变化,是不是因为刘刺史?”

    杜道长摇摇头:“龙脉乃地脉所显化,玄之又玄,一处龙脉变化,绝非想象中那般简单,为师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正好,既然来了,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