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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全域戒严

    海风穿过研究所敞开的窗,卷起桌上的纸张,轻轻拍打着那支未盖笔帽的钢笔。吴终伸手按住一页写满名字的清单??那是他们从档案室少女带来的笔记本中逐字抄录的牺牲者名录,密密麻麻,足足三千七百二十一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家庭、有梦想、有不甘闭上的双眼。

    “今天开始录入数据库。”他低声说,将纸页抚平,“不能再让他们只是‘编号’了。”

    阳春砂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阳光下一闪。尽管这副眼镜早已失去数据解析功能,但他仍习惯性地用它遮挡情绪。“我已经联系了前蓝白社的技术残部,”他说,“那些躲进地下网络的老成员……还有十二个活着的。他们愿意交出备份服务器的位置,条件只有一个:内容永不审查。”

    “当然不会审查。”龙血树盘腿坐在地板上,正用一把小刀削着木头,雕的是他记忆中父亲坟前那棵歪脖子松树。“越痛的东西,越得让人看见。”

    酷乐靠在门框边,手里摆弄着一块废弃的晶控芯片??曾经能驱动机械之心的能量核心,如今只是一块废金属。他忽然笑了:“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成了传说?一群没了能力的前觉者,在岛上搭棚子写历史?”

    “不是传说。”雪绒花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是证人。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我们知道真相,就不算终结。”

    小白猫跃上桌面,轻巧地踩过一页页手稿,最后蹲坐在那行写着【第一日:重建记忆工程启动】的文字上方,仿佛守护某种契约。它眨了眨眼,镜片反光中隐约闪过一串极快流动的字符,又迅速归于平静。

    研究所外,晨雾渐散。一名身穿旧式冲锋衣的男子背着背包沿小路走来,脚踏实地,步履坚定。他胸前挂着一枚褪色的徽章,图案是一株六道木枝叶缠绕星轨。

    吴终抬头,瞳孔微缩:“陈默?”

    来人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叛徒’。”

    空气瞬间凝滞。

    陈默,原蓝白社第七行动组组长,三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临阵倒戈,协助神庭捕获三名高危觉醒逃犯,事后被授予“秩序之眼”称号,列入内院候补名单。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投诚,甚至亲手处决过昔日战友。

    “你来干什么?”酷乐冷冷开口,手已按在腰间??那里空无一物,但戒备的姿态未曾改变。

    “来找回点东西。”陈默解下背包,放在门外石阶上,“不是武器,也不是情报。是三个骨灰盒。”

    众人一怔。

    “林晚、周燃、秦九??你们以为他们死了,其实我只是把他们送进了假死程序。”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神庭要的是‘成果’,不是尸体。我把他们的生物信号切断,伪装成清除记录,然后秘密转移至南太平洋隐匿舱。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是永远不能暴露身份。”

    “所以你背叛自己,只为救他们?”阳春砂眯起眼。

    “我不是为了当英雄。”陈默摇头,“我只是不想再听孩子叫我‘叔叔’的时候,心里发虚。林晚的女儿,今年八岁,她以为妈妈死于车祸。我每年去看她一次,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她荡秋千,却连一句‘你妈还活着’都说不出口。”

    吴终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盯着陈默的眼睛:“那你现在为什么来了?”

    “因为门开了。”陈默仰头望向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片虚空中的镜面,“我知道协议生效了。旧系统崩解,监控链断裂。他们可以回来了??以真实的身份,活着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我也该赎罪了。”

    屋内沉默良久。

    最终,阳春砂起身,走向背包:“带我们去接人。”

    七日后,三艘改装渔船驶入隐蔽海湾。甲板上走下的三人瘦削苍老,眼神却依旧锐利。林晚左臂残留着抑制环灼伤的疤痕;周燃走路微跛,右腿是义体替换;秦九双目失明,靠一根感应杖探路。

    他们在研究所前站定,风吹动旧衣。

    “我们……成功了?”林晚问。

    “你们沉睡时,世界变了。”吴终微笑,“现在没人能决定谁该被淘汰。”

    当晚,篝火燃起于海滩。新旧成员围坐一圈,分享食物与故事。陈默主动坐在最边缘,默默听着那些他曾被迫遗忘的名字被重新提起。小白猫踱步至他脚边,停顿片刻,轻轻蹭了蹭他的鞋尖。

    那一夜,很多人哭了,也很多人笑了。

    而就在地球另一端,变化正悄然蔓延。

    莫斯科一所中学课堂上,教师正在讲授《现代史》新修订章节:

    【2025年被称为“觉醒者平权元年”。随着‘绝对之门事件’曝光,全球范围内爆发对异常管控体系的反思浪潮。据统计,截至本年度六月,已有193个国家签署《人类潜能平等宣言》,承诺不再以天赋能力作为教育、就业或社会地位评定标准。】

    教室后排,一名戴眼镜的男生举手:“老师,那如果有人还想变强呢?”

    教师合上教材,温和回答:“变强从来不是错。但真正的强大,是从不把自己的力量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

    同一时间,南极洲某废弃观测站深处,一台尘封多年的主机突然自行启动。屏幕亮起,显示一行文字:

    【检测到全球意识场阈值突破临界点】

    【备用协议激活】

    【启动‘遗民计划’倒计时:90天】

    而在联合国总部地下三层,一间从未对外公开的密室内,李昭南独自站在一面巨大的投影墙前。墙上滚动播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画面:觉醒者焚烧能力证书、父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痛哭、科学家拆除最后一座宿身培养舱……

    她摘下耳麦,轻声自语:“艾洛,你赢了。”

    窗外,纽约的夜空第一次没有警报响起。没有紧急封锁区,没有空中巡逻机,没有因能量暴走引发的爆炸闪光。城市安静得像是终于喘过一口气。

    一个月后,蓝白社研究所迎来第一位访客。

    是个男孩,约莫十四岁,背着破旧书包,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他皮肤黝黑,手掌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劳作所致。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颤抖却清晰:

    “我……我想加入你们。”

    吴终走出来,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阿野。”男孩低头,“我在西非难民营长大。去年……我能听见石头说话。但他们说我‘不稳定’,要把我带走。我爸把我藏进井里三天,后来他自己没出来。”

    他抬起头,眼中含泪却不肯落:“我不想要这种能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被挑拣?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是‘祭品’?”

    吴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在暴雨夜里跪在母亲坟前,质问苍天为何夺走至亲的少年。

    “因为你有权问。”他轻声说,“而这,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当天傍晚,研究所多了一张床铺。

    三个月过去,这里已聚集了二十七人??前觉醒者、被遗弃的研究员、逃脱实验的孩子、自发前来协助的普通民众。他们不分等级,共同生活,分工协作。有人负责整理档案,有人搭建通讯网络,有人前往各地寻找幸存者。

    阳春砂牵头建立了“认知启蒙课程”,编写教材《谁定义了神》;

    酷乐带领团队开发无害化信息传播系统,确保真相不会再次被篡改;

    雪绒花训练新人如何识别心理操控与精神诱导;

    龙血树则走遍沿海村落,收集民间口述史,拼凑出被抹除的三十年暗线。

    而吴终,每天坚持写下一段记录。

    某日黄昏,他翻开日记本,写道:

    【第四十三日:今天,一个五岁的孩子问我:“叔叔,我现在还能变成超人吗?”

    我没有说“不能”。

    我说:“你可以成为任何人??只要你愿意为之负责。”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要当老师,教小朋友不要打架。”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真的赢了。】

    夜深人静时,他常独自走到海边,望着星空。

    有时会想,那扇门是否还在?是否还有人记得它的存在?

    答案总在风中浮现。

    因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人做出选择??

    拒绝服从不公的规则,

    挺身保护弱小,

    说出别人不敢提的名字,

    或是仅仅,在黑暗中点燃一支蜡烛。

    这些微光汇聚起来,便构成了新的坐标。

    某日凌晨,小白猫突然跃上屋顶,面向东方伫立不动。它的镜片映出一道奇异景象:遥远天际,一颗流星划破长空,轨迹并非自然坠落,而是呈现出精确的几何分割,宛如某种讯号。

    阳春砂第一时间察觉异样,调取卫星图像分析后,脸色骤变。

    “这不是流星。”他召集所有人,“是信标。来自太阳系外缘的一颗休眠探测器,型号属于蓝白社初代‘观星者计划’,早在四十年前就被宣布损毁。”

    “它在发送数据流。”他指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编码,“内容加密层级极高……但关键词反复出现:‘方舟’、‘备份文明’、‘第二扇门’。”

    会议室陷入死寂。

    “意思是……”龙血树喃喃,“我们以为结束了,其实只是第一阶段?”

    “也许。”吴终注视着投影中的光点,“也许‘绝对领域’并非终点,而是一道门槛。跨过去的人,才能看到更大的真相。”

    “我们要回应吗?”雪绒花问。

    “当然。”吴终点头,“但我们不再替任何人做决定。这次,让全世界一起投票。”

    消息通过自由网络传遍全球。七十二小时内,超过八亿人参与表决:

    【是否启动对外联络协议?】

    结果:78.3%支持。

    回应代码发出当日,探测器停止运动,转而开始传输一幅全景星图。其中一点被高亮标注,旁边附有一段古老留言,署名为:

    【艾洛?K?莱文,蓝白社创始人之一,第一任门卫】

    【留言内容:若你们读到此讯,请记住??门不止一扇。我们守的,只是第一道。真正的考验,是当人类面对宇宙时,依然选择人性。】

    星图落地,众人久久无言。

    最终,阳春砂打破沉默:“看来,我们的工作才刚开始。”

    吴终站起身,走向窗边。晨曦再次降临,照在那块写着“蓝白社?自由研究所”的木牌上。风吹动门牌轻轻摇晃,发出细微声响,如同心跳。

    他轻声说:“那就继续吧。”

    多年以后,当这段历史被编入教科书,人们记住了五个名字:吴终、阳春砂、酷乐、雪绒花、龙血树。但他们更常提起的,是那个没有署名的章节标题:

    【普通人推开的门】

    而在所有版本的结尾,都写着同样一句话:

    【自由不是赐予的。

    它是每一次选择中,你拒绝低头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