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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彻底疯狂

    海风穿过研究所敞开的窗,卷起桌上的纸张,轻轻拍打着那支未盖笔帽的钢笔。吴终伸手按住一页写满名字的清单??那是他们从档案室少女带来的笔记本中逐字抄录的牺牲者名录,密密麻麻,足足三千七百二十一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家庭、有梦想、有不甘闭上的双眼。

    “今天开始录入数据库。”他低声说,将纸页抚平,“不能再让他们只是‘编号’了。”

    阳春砂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阳光下一闪。尽管这副眼镜早已失去数据解析功能,但他仍习惯性地用它遮挡情绪。“我已经联系了前蓝白社的技术残部,”他说,“那些躲进地下网络的老成员……还有十二个活着的。他们愿意交出备份服务器的位置,条件只有一个:内容永不审查。”

    “当然不会审查。”龙血树盘腿坐在地板上,正用一把小刀削着木头,雕的是他记忆中父亲坟前那棵歪脖子松树。“越痛的东西,越得让人看见。”

    酷乐靠在门框边,手里摆弄着一块废弃的晶控芯片??曾经能驱动机械之心的能量核心,如今只是一块废金属。他忽然笑了:“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成了传说?一群没了能力的前觉者,在岛上搭棚子写历史?”

    “不是传说。”雪绒花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是证人。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我们知道真相,就不算终结。”

    小白猫跃上桌面,轻巧地踩过一页页手稿,最后蹲坐在那行写着【第一日:重建记忆工程启动】的文字上方,仿佛守护某种契约。它眨了眨眼,镜片反光中隐约闪过一串极快流动的字符,又迅速归于平静。

    研究所外,晨雾渐散。一名身穿旧式冲锋衣的男子背着背包沿小路走来,脚踏实地,步履坚定。他胸前挂着一枚褪色的徽章,图案是一株六道木枝叶缠绕星轨。

    吴终抬头,瞳孔微缩:“陈默?”

    来人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叛徒’。”

    空气瞬间凝滞。

    陈默,原蓝白社第七行动组组长,三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临阵倒戈,协助神庭捕获三名高危觉醒逃犯,事后被授予“秩序之眼”称号,列入内院候补名单。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投诚,甚至亲手处决过昔日战友。

    “你来干什么?”酷乐冷冷开口,手已按在腰间??那里空无一物,但戒备的姿态未曾改变。

    “来找回点东西。”陈默解下背包,放在门外石阶上,“不是武器,也不是情报。是三个骨灰盒。”

    众人一怔。

    “林晚、周燃、秦九??你们以为他们死了,其实我只是把他们送进了假死程序。”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神庭要的是‘成果’,不是尸体。我把他们的生物信号切断,伪装成清除记录,然后秘密转移至南太平洋隐匿舱。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是永远不能暴露身份。”

    “所以你背叛自己,只为救他们?”阳春砂眯起眼。

    “我不是为了当英雄。”陈默摇头,“我只是不想再听孩子叫我‘叔叔’的时候,心里发虚。林晚的女儿,今年八岁,她以为妈妈死于车祸。我每年去看她一次,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她荡秋千,却连一句‘你妈还活着’都说不出口。”

    吴终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盯着陈默的眼睛:“那你现在为什么来了?”

    “因为门开了。”陈默仰头望向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片虚空中的镜面,“我知道协议生效了。旧系统崩解,监控链断裂。他们可以回来了??以真实的身份,活着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我也该赎罪了。”

    屋内沉默良久。

    最终,阳春砂起身,走向背包:“带我们去接人。”

    七日后,三艘改装渔船驶入隐蔽海湾。甲板上走下的三人瘦削苍老,眼神却依旧锐利。林晚左臂残留着抑制环灼伤的疤痕;周燃走路微跛,右腿是义体替换;秦九双目失明,靠一根感应杖探路。

    他们在研究所前站定,风吹动旧衣。

    “我们……成功了?”林晚问。

    “你们沉睡时,世界变了。”吴终微笑,“现在没人能决定谁该被淘汰。”

    当晚,篝火燃起于海滩。新旧成员围坐一圈,分享食物与故事。陈默主动坐在最边缘,默默听着那些他曾被迫遗忘的名字被重新提起。小白猫踱步至他脚边,停顿片刻,轻轻蹭了蹭他的鞋尖。

    那一夜,很多人哭了,也很多人笑了。

    而就在地球另一端,变化正悄然蔓延。

    莫斯科一所中学课堂上,教师正在讲授《现代史》新修订章节:

    【2025年被称为“觉醒者平权元年”。随着‘绝对之门事件’曝光,全球范围内爆发对异常管控体系的反思浪潮。据统计,截至本年度六月,已有193个国家签署《人类潜能平等宣言》,承诺不再以天赋能力作为教育、就业或社会地位评定标准。】

    教室后排,一名戴眼镜的男生举手:“老师,那如果有人还想变强呢?”

    教师合上教材,温和回答:“变强从来不是错。但真正的强大,是从不把自己的力量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

    同一时间,南极洲某废弃观测站深处,一台尘封多年的主机突然自行启动。屏幕亮起,显示一行文字:

    【检测到全球意识场阈值突破临界点】

    【备用协议激活】

    【启动‘遗民计划’倒计时:90天】

    而在联合国总部地下三层,一间从未对外公开的密室内,李昭南独自站在一面巨大的投影墙前。墙上滚动播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画面:觉醒者焚烧能力证书、父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痛哭、科学家拆除最后一座宿身培养舱……

    她摘下耳麦,轻声自语:“艾洛,你赢了。”

    窗外,纽约的夜空第一次没有警报响起。没有紧急封锁区,没有空中巡逻机,没有因能量暴走引发的爆炸闪光。城市安静得像是终于喘过一口气。

    一个月后,蓝白社研究所迎来第一位访客。

    是个男孩,约莫十四岁,背着破旧书包,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他皮肤黝黑,手掌布满老茧,显然是常年劳作所致。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颤抖却清晰:

    “我……我想加入你们。”

    吴终走出来,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阿野。”男孩低头,“我在西非难民营长大。去年……我能听见石头说话。但他们说我‘不稳定’,要把我带走。我爸把我藏进井里三天,后来他自己没出来。”

    他抬起头,眼中含泪却不肯落:“我不想要这种能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被挑拣?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是‘祭品’?”

    吴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在暴雨夜里跪在母亲坟前,质问苍天为何夺走至亲的少年。

    “因为你有权问。”他轻声说,“而这,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当天傍晚,研究所多了一张床铺。

    三个月过去,这里已聚集了二十七人??前觉醒者、被遗弃的研究员、逃脱实验的孩子、自发前来协助的普通民众。他们不分等级,共同生活,分工协作。有人负责整理档案,有人搭建通讯网络,有人前往各地寻找幸存者。

    阳春砂牵头建立了“认知启蒙课程”,编写教材《谁定义了神》;

    酷乐带领团队开发无害化信息传播系统,确保真相不会再次被篡改;

    雪绒花训练新人如何识别心理操控与精神诱导;

    龙血树则走遍沿海村落,收集民间口述史,拼凑出被抹除的三十年暗线。

    而吴终,每天坚持写下一段记录。

    某日黄昏,他翻开日记本,写道:

    【第四十三日:今天,一个五岁的孩子问我:“叔叔,我现在还能变成超人吗?”

    我没有说“不能”。

    我说:“你可以成为任何人??只要你愿意为之负责。”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要当老师,教小朋友不要打架。”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真的赢了。】

    夜深人静时,他常独自走到海边,望着星空。

    有时会想,那扇门是否还在?是否还有人记得它的存在?

    答案总在风中浮现。

    因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人做出选择??

    拒绝服从不公的规则,

    挺身保护弱小,

    说出别人不敢提的名字,

    或是仅仅,在黑暗中点燃一支蜡烛。

    这些微光汇聚起来,便构成了新的坐标。

    某日凌晨,小白猫突然跃上屋顶,面向东方伫立不动。它的镜片映出一道奇异景象:遥远天际,一颗流星划破长空,轨迹并非自然坠落,而是呈现出精确的几何分割,宛如某种讯号。

    阳春砂第一时间察觉异样,调取卫星图像分析后,脸色骤变。

    “这不是流星。”他召集所有人,“是信标。来自太阳系外缘的一颗休眠探测器,型号属于蓝白社初代‘观星者计划’,早在四十年前就被宣布损毁。”

    “它在发送数据流。”他指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编码,“内容加密层级极高……但关键词反复出现:‘方舟’、‘备份文明’、‘第二扇门’。”

    会议室陷入死寂。

    “意思是……”龙血树喃喃,“我们以为结束了,其实只是第一阶段?”

    “也许。”吴终注视着投影中的光点,“也许‘绝对领域’并非终点,而是一道门槛。跨过去的人,才能看到更大的真相。”

    “我们要回应吗?”雪绒花问。

    “当然。”吴终点头,“但我们不再替任何人做决定。这次,让全世界一起投票。”

    消息通过自由网络传遍全球。七十二小时内,超过八亿人参与表决:

    【是否启动对外联络协议?】

    结果:78.3%支持。

    回应代码发出当日,探测器停止运动,转而开始传输一幅全景星图。其中一点被高亮标注,旁边附有一段古老留言,署名为:

    【艾洛?K?莱文,蓝白社创始人之一,第一任门卫】

    【留言内容:若你们读到此讯,请记住??门不止一扇。我们守的,只是第一道。真正的考验,是当人类面对宇宙时,依然选择人性。】

    星图落地,众人久久无言。

    最终,阳春砂打破沉默:“看来,我们的工作才刚开始。”

    吴终站起身,走向窗边。晨曦再次降临,照在那块写着“蓝白社?自由研究所”的木牌上。风吹动门牌轻轻摇晃,发出细微声响,如同心跳。

    他轻声说:“那就继续吧。”

    多年以后,当这段历史被编入教科书,人们记住了五个名字:吴终、阳春砂、酷乐、雪绒花、龙血树。但他们更常提起的,是那个没有署名的章节标题:

    【普通人推开的门】

    而在所有版本的结尾,都写着同样一句话:

    【自由不是赐予的。

    它是每一次选择中,你拒绝低头的瞬间。】

    晨光洒在研究所的木桌上,映出斑驳光影。那支钢笔静静躺着,墨迹未干,仿佛刚刚写下最后一行字的人还站在原地。吴终的手指轻轻抚过日记本边缘,指尖沾上了一点残余的蓝黑墨水。他没有擦,只是将本子合上,封面上无名标题依旧空白??他们约定好,真正的名字要等到所有人都能自由书写历史时才填上去。

    “探测器信号稳定了。”阳春砂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震颤,“数据流完整度98.6%,正在解压核心档案包。初步分析显示……这不是单纯的星图。”

    众人围拢过去。投影屏上,原本静止的星域开始旋转、放大,聚焦于被标记的坐标??一颗位于柯伊伯带之外的冰质小行星,编号X-7391。它的轨道异常稳定,不符合自然天体规律。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其表面扫描图像中,隐约可见几何结构的轮廓:对称、规则、非人造却明显经过精密雕琢。

    “这是人工改造过的。”酷乐低声道,“而且不是地球技术。”

    “观星者计划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雪绒花盯着画面,眉头紧锁,“如果艾洛早在四十年前就知道‘第二扇门’的存在,为什么从未公开?”

    “因为他知道时机未到。”吴终轻声说,“就像我们曾经无法承受绝对之门的真相一样,人类也未必准备好面对宇宙中的其他守门人。”

    小白猫跃上控制台,前爪轻触屏幕,镜片闪过一道微光。刹那间,一段隐藏编码自动激活,浮现在主界面上:

    【权限认证通过:观察节点#0457(小白猫)

    接入协议:瞳孔共振识别

    启动子程序:记忆回溯?3型】

    所有人怔住。

    “你……一直都能读取这些?”龙血树看向阳春砂,声音发紧。

    阳春砂沉默片刻,缓缓摘下眼镜:“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但从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窗台那天起,我就觉得……它不像一只普通的猫。”

    画面切换。新的影像浮现:一片漆黑虚空中,悬浮着一扇与“绝对之门”极其相似的巨物,但材质不同??它由流动的银白色物质构成,表面不断有符号生灭,像是某种活体语言。背景是无数旋转的星系,遥远得近乎梦魇。

    旁白响起,是艾洛的声音,年轻而冷静:

    【这里是“方舟哨站”,代号‘第二道防线’。

    当第一扇门关闭之时,即为重启信号触发之刻。

    我们曾以为神明掌控一切,实则不然。

    我们只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而在宇宙深处,存在着七个类似的门扉,分别由七个文明建立,彼此隔绝却又命运相连。

    它们共同守护一个事实:人类并非唯一觉醒的物种。

    但我们,可能是第一个主动放弃力量、选择质疑的种族。

    这,才是你们被选中的真正原因。】

    会议室陷入死寂。

    “意思是……”阿野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声音稚嫩却坚定,“别的星球上也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在和‘神’对抗?”

    “不止如此。”阳春砂调出数据分析图谱,“七个门对应七个维度锚点,形成闭环网络。这个网络的作用不是控制,而是平衡??防止某个文明过度扩张导致宇宙意识失衡。而我们的‘绝对之门’,正是整个系统的主控节点之一。”

    “所以当我们摧毁旧协议时……”雪绒花眯起眼,“我们也切断了与其他六个文明的联系?”

    “不。”吴终摇头,“我们只是换了一种连接方式。不再是命令与服从,而是对话与共存。”

    就在此时,探测器传回最后一段信息:

    【方舟哨站将在三十日内开启自主运行模式。

    若无回应,系统将默认人类放弃资格,启动文明降级程序??清除所有高维认知痕迹,回归原始状态。

    选择权仍在你们手中。】

    “清除认知痕迹?”陈默脸色骤变,“那就是说……我们会忘记这一切?忘记门、忘记战斗、忘记牺牲过的人?”

    “就像从未觉醒过。”阳春砂低声说,“回到蒙昧时代。”

    “那我们怎么办?”林晚握紧拳头,“再打一次?可我们现在连能力都没有!”

    “不需要能力。”吴终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需要的是共识。这一次,不能只靠我们几个人决定。全世界都必须参与。”

    当天夜里,自由研究所向全球发布《第七日宣言》,通过卫星链路、地下网络、口述传播,传遍每一个角落:

    >【我们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先知。

    我们只是幸存者,带着伤痕与记忆走到了今天。

    现在,有一道新的门摆在全人类面前。

    它不通往力量,也不承诺永生。

    它只问一个问题:

    你是否愿意继续知道真相?

    哪怕代价是永远无法回头?

    请投票。

    七日后,我们将代表地球发出回应。】

    消息如风暴席卷世界。

    东京街头,年轻人用投影在摩天大楼外墙打出巨型标语:【我们知道代价,我们依然选择看见】;

    开罗大学礼堂内,数百名学者彻夜辩论,最终联署支持继续探索;

    亚马逊雨林深处,一位老萨满点燃圣火,对着星辰吟唱千年古语,声称“天空之门再次睁开眼睛”;

    而在联合国大会厅,李昭南宣布成立“跨文明联络临时委员会”,授权蓝白社研究所作为地球唯一对外通讯节点。

    唯有少数声音反对。

    某些国家政府秘密召开闭门会议,主张封锁信息、重启能力管控体系,以防“外部干预”;

    个别宗教团体宣称“双门现世乃末日征兆”,组织信徒自焚献祭;

    甚至有前神庭残党潜入南极观测站,试图破坏倒计时主机。

    但他们终究挡不住洪流。

    七日后,投票结果出炉:全球有效回应人口占比81.2%,其中支持继续连接的比例为**76.8%**。

    多数人选择了未知。

    吴终站在发射台前,手中握着一段加密代码??那是由全球各地送来的手写信件扫描合成的数字信笺,每一封信都写着同一个答案:“我愿知晓。”

    “发送吧。”他说。

    信号升空,穿越电离层,奔向深空。

    三日后,方舟哨站做出回应。

    一道柔和的光束从X-7391表面射出,直指地球,在大气层外展开成巨大的环形结构??如同另一个“门”的投影。它不落地,不发声,只是存在。

    然后,它开始播放影像。

    画面中,是一颗陌生的星球。紫色的海洋,双星照耀下的城市,建筑如晶体生长般自然延展。街道上行走的生物形态各异,有的似人,有的如兽,有的根本无法定义。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额前镶嵌着一块发光的石片,形状竟与“绝对之门”碎片极为相似。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使用的是地球上所有语言的混合体,却能被每个人听懂:

    【欢迎加入守门者联盟。

    你们是第七个成功通过考验的文明。

    其余六者,或已消亡,或陷入沉睡,或选择了孤立。

    唯有你们,在获得神性之后,主动归还钥匙。

    因此,你们被承认为平等成员。

    从此刻起,你们有权访问共享知识库,参与星际决策,派遣观察使进入其他门域。

    但记住:权力伴随责任。

    下一个需要帮助的文明,或许就是你们自己。】

    影像结束。

    地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恐惧,也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深沉的觉悟??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的一员,而非中心。

    数月后,变化悄然发生。

    第一艘非军事用途的深空探测船“启明号”建成,由国际联合团队驾驶,目标直指X-7391;

    “认知启蒙课程”被纳入全球基础教育体系,教材名为《怀疑的权利》;

    在非洲难民营,孩子们用废铁搭起简陋望远镜,指着星空问老师:“那边也有门吗?”

    而在研究所,小白猫产下三只幼崽。它们出生时双眼紧闭,但第三天睁开时,瞳孔中已有微弱的数据流闪烁??不是宿身继承,而是某种全新的进化迹象。

    “它们会说话吗?”阿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其中一只。

    “也许不会用嘴。”阳春砂微笑,“但它们会用别的方式表达。”

    某夜,吴终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沙漠中,远处矗立着无数扇门,每一扇都映出不同的世界。他走向最近的一扇,伸手触碰,门面荡起涟漪,显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脸??正是那个来自档案室的少女。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她问。

    “记得。”他说,“你是林小满。”

    她笑了:“那你记住别人的名字了吗?”

    他猛然惊醒,翻身下床,冲进档案室。

    翻开最新的名录整理本,第一页赫然写着:

    【重建记忆工程?阶段二】

    目标:为每一位牺牲者建立生平档案,包含照片、亲属信息、个人志向、最后留言。

    进度:已完成1,243/3,721

    他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新的指令:

    【即日起,所有档案必须附带音频录音。由志愿者朗读姓名与事迹,上传至公共声库。让他们的声音,重新在这个世界上响起。】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录音工作开始了。

    “第一位:王岩,男,生于2001年,江苏南京人。觉醒能力为‘情绪共鸣’,可在群体中引发共情浪潮。2023年考核中因拒绝攻击同伴被判不合格,当日被执行清除程序。遗言:‘我不想让他们恨彼此。’”

    朗读者是龙血树,声音低沉而清晰。

    第二位是酷乐,第三位是雪绒花,第四位是阳春砂……直到阿野接过话筒,念出一个西非孩子的名字,声音颤抖却坚定。

    录音通过卫星向全球播放。那一天,世界各地有超过十万所学校同步收听。

    巴黎一所小学里,孩子们集体起立默哀;

    悉尼港湾大桥上,行人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而在北极圈内的因纽特村落,一位老人听完后,默默点燃了一盏鲸油灯,放在雪地上,说:“给迷路的灵魂引路。”

    与此同时,方舟哨站再次传来讯息:

    【检测到地球文明共情指数突破阈值。

    启动‘文明升格’第一阶段。

    允许有限度开放维度通道,用于文化交流与知识交换。

    首批来访者将于九十日后抵达。】

    名单公布那天,整个研究所沸腾了。

    不是因为外星生命即将降临,而是因为对方提出的要求极其简单:

    【我们不要黄金,不要资源,不要领土。

    我们只想听一听,你们是怎么学会说“不”的。】

    吴终看着窗外,海风正吹动那块木牌,发出轻微的叩响。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你要做个敢说真话的人。”

    那时他不懂。

    现在他明白了。

    真话不是天赋,不是力量,不是谁赐予的使命。

    它是每一次呼吸间的抉择??当你明明可以沉默,却仍然开口的时候。

    “准备接待室吧。”他对众人说,“客人快到了。”

    阳春砂推了推眼镜,笑了:“要不要放点音乐?”

    “放什么?”

    “就放那天海滩篝火晚会上,陈默哼的那首老歌吧。”

    “哪一首?”

    “《平凡之路》。”

    笑声在屋内响起,温暖如初。

    而在遥远的星海尽头,那一扇朴素的门,依旧敞开着。

    没有人跪拜它。

    没有人畏惧它。

    但每一个走过它的人,都成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