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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困局

    肩舆缓缓停下,朱佑樘的目光下落。

    再次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你就是郭镛?」

    「回皇爷,正是奴婢。」

    郭镛此时的心情有些忐忑。

    他此前并非是随侍东宫的宦官,反而和权宦陈喜走的有些近。

    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梁芳丶陈喜这些人已经死到临头了,他们这些有牵连的,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实在没了办法,郭镛才打算赌一把,给这位以前没怎麽打过交道的新天子上了个奏章,想试试投其所好。

    结果没想到,奏章上去没了下文,他却在今天,突然就被召见了过来。

    「你上前来,朕有一件事,要交办给你。」

    朱佑樘的声音平淡之极,并无任何喜怒之色。

    郭镛小心的站起身来,凑上前去。

    随后,朱佑樘开口,低声说了几句,郭镛的脸色顿时一变,道。

    「陛下,这……」

    「怎麽,做不到?」

    朱佑樘目光平缓,带着几分审视。

    这眼神并不严厉,但却让郭镛忍不住心中一颤。

    当下,他不敢犹豫,立刻道。

    「请皇爷放心,奴婢必定竭尽全力,定不辜负皇爷的信任。」

    肩舆继续向前,看着郭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朱佑樘双眸微阖,似是有一瞬间的疲惫。

    回到了乾清宫,朱佑樘并没有急着开始处理通政司和内阁送来的章奏,而是开始将自己这段时间有些混乱的思绪整理了一下。

    在外界看来,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可以说是不能再稳固了。

    论身份,他虽非嫡子,但中宫没有所出,他作为成化皇帝在世最长的皇子,更兼早就确立了储君地位,名正言顺。

    论实力,多年的东宫生涯,哪怕再不受宠,也积攒了许多的政治资源,有许多可用的近侍大臣。

    这一切都好似无比顺利,没有任何困难之处。

    但其实,事实却并非如此。

    的确,从礼法宗法的立场上出发,朱佑樘的确是无可置疑的皇帝人选。

    可能坐的上这个位置,并不代表就能拿稳手中的权力。

    前世的朱佑樘,也是在登基数年之后,才慢慢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真要论起继位后面临的局面来说,他的父亲成化皇帝,要比他好的多。

    世人都诟病成化皇帝偏宠万氏,甚至就连朱佑樘自己,也曾受此牵连,不被成化皇帝所喜。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对于他的父亲来说,从幼年时起,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也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万贵妃,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能够绝对信任的人。

    朱佑樘前世之所以后宫中只留张氏一人,其实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惜张氏在这一点上,终究和万贵妃不能相比。

    后宫如此,外朝亦然。

    同样是当了多年的太子之后继位,朱见深登基的时候,并没有传奉官这样满朝反对的大事,虽然新旧势力之间也有过渡的需求,但总体而言十分稳定。

    可朱佑樘这边呢,传奉官之争的背后,隐藏的是残酷的权力厮杀。

    前世的他因为年轻,虽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出于众人多年以来,在他耳边无数次灌输的传奉官危害,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麽不妥。

    甚至于那时候,他还盼着那些无才无德,中旨传奉的奸佞之臣,赶紧被赶出朝堂,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可后来他才明白,权力的真正精髓,在于平衡之道。

    朱佑樘前世对于刘健等一干东宫大臣无比信任,放任他们肆意的借传奉官这个理由,侵逼成化皇帝留下的亲信大臣。

    最后的结果固然是成功了,但他也渐渐发现,那些曾经被他无比信任,扶助过他的东宫大臣们,好似才真正成了朝廷的主人。

    前世的他,对这一点很是迷惑,也曾经无数次尝试拿回真正属于自己的权力。

    但是每一次,都被所谓的礼法道德所规训,成为被困在一重重桎梏中的笼中囚鸟。

    直到后来,他死后某一世,附在了某个不知名的科道官员身上时,他才渐渐明悟了过来。

    这些人不是忠于皇帝,也不是忠于朝廷,他们真正忠于的,是自己的利益。

    此前在东宫的时候,这些清流词臣,看似对他处处维护,忠心无比,但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命运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如若自己不能登基,那麽他们的前途便将一片灰暗。

    所以他们才会事事尽力,处处拼命。

    而等到朱佑樘登基之后,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当刘吉等一干成化时代的旧臣落幕之后,朱佑樘和这些清流词臣之间从利益相关的整体,变成了君臣之间的对抗。

    权力就像一块饼子,皇帝拿的多了,臣子就拿的少了。

    正因于此,原本的亲信大臣,变成了事事处处,拿着道德礼法要将他规训的对手。

    而朱佑樘自己,前世却始终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天真的陷在曾经东宫时的亲密无间当中,交付了完全的信任。

    所以,他在无数次的在各种场合,和这些潜邸旧臣讨论自己行为的对错,却没有发现,这种讨论本身,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如今重来一世,同样的问题摆在眼前,朱佑樘并不想走前世的老路,但想要改变,却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清流词臣不可全信,但若是不信,却也不行,刘吉等一干成化旧臣可以用,但他们本身品行的确有瑕,其中的平衡很难把握。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重困难就是,他和刘吉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信任的基础。

    现在他释放了一些善意的信号,对方可能有所察觉,但是,更多的却肯定是警惕。

    想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并没有要将他们全部赶出朝堂的意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于,即便他们相信了,想要他们忠诚的为自己办事,也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些都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

    轻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朱佑樘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还是打算从最简单的事情做起。

    抬头看了一眼,覃吉还未回来,他想了想,侧身对着旁边的小宦官问道。

    「东厂的杨鹏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