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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

    和亲,不如说是“质子”。大梁已经文书承诺,盟约只需三年,三年一到,他一定会去接虞惊霜回来,到那时,他会选择与她再续姻缘。

    更何况,卫瑎自诩了解她——虞惊霜是个重感情、讲情义的人,她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受苦、失去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此外,她的胸中也曾怀着一份大义:大羌氏野蛮残暴,边民苦其久矣,她曾经握着书卷,神采奕奕在他面前立誓,称有生之年,定要为抵御大羌氏、救边民于水火中出一份力。

    当时她向他袒露过的柔软和豪情、不为人知的志向,今日竟成了他拿捏她的伎俩。

    听他信誓旦旦,又是柔声劝慰,又是冷漠威逼,只为报复自己、成全他对虞晞的救命恩情,虞惊霜心底自嘲,权当自己又瞎了一次眼

    经此一事,她已经不愿再去祈求他留有一分旧情,至于卫瑎所说“三年后再续姻缘”,虞惊霜对此表示嗤之以鼻。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上燕、大梁结盟,日后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日子。可虞惊霜已然隐约地感觉到,和气交好的背后,暗藏着两朝摇摇欲坠的信任。

    她有预感,远离故土,启程大梁后,或许她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而卫瑎天真到令人发笑的畅想,到现在都以为这只是针对她的一场小惩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想法,也终究是一场空谈。

    后来,果然一语成谶。

    画舫内,从回忆中抽身,虞惊霜支着头,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桌上一颗樱桃。

    鲜红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让她莫名想起当年,卫瑎上门交还婚书那日,也正值圣旨下来,红艳艳的衣裙捧在虞惊霜面前,两人皆是变了脸色。

    说是只去大梁当人质,然而宫里送来的衣裳却是嫁衣的款式。

    卫瑎面上沉沉,看不出喜怒,装作也不知情的样子,似是有些惊讶。

    而虞惊霜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此刻才终于真正释然。她还有心情冲阴沉着脸的全家人开玩笑:“千金难换的蜀锦,连宫里的娘娘都没有,唯我一人有福气。”

    至于卫瑎,她懒得再看一眼,嫌心烦。

    不过,到底是皇子,即使受了她的冷脸白眼,卫瑎还能做个体面人,退婚时除了交还婚书,还拉来了数十箱金银珠宝作为赔礼。

    虞惊霜坐在院子里看着一抬抬宝贝送进来,只懒洋洋地说不够。

    不够。

    不够。

    还是不够。

    她第二次被退婚了,名声也不太好,今后或许不会再成亲了,阵仗弄得大一些又怎么了?

    卫瑎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浅笑,在众人面前一一满足她,礼节做到了极致的完美,仿佛她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而他宽和地包容她一切。

    虞惊霜说一声不够,他便让人从府中库房再抬一箱过来,直到最后院中已然无处安放,金灿灿的珠宝惹人眼红,皇子府管事低声禀告,称府中已空,真的没有了。

    虞惊霜将手抚在最后一箱金子上,笑着问卫瑎这些是他给的赔偿,还是送她再嫁的嫁妆,他才终于变了脸色。

    见卫瑎脸上终于不再挂着假笑,面色难看得可怕,她才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将这段旧情放下,转身回屋,闭门谢客。

    十五天后,她启程前往大梁,直到如今,再也没有回到过上燕,也再也没有与故人们相见。

    ……

    “故事讲完了,就这样。”

     虞惊霜笑眯眯地道:“一个很烂俗无聊的故事t,一点儿都不好玩,还没街市上的话本子编的刺激有趣。我真不懂,你们为何就这么好奇,一定要我讲给你们听。”

    她伸了个懒腰,感慨:“都快十年了,如果不是前几日他突然给我写信,害得我做了个噩梦,这些事儿我还真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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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虞惊霜只听到耳边传来好大一声啜泣,她转过眼一瞧,白芨已经两眼含泪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想给他擦眼泪:“……这是怎么了?我刚才的话有哪一点很可怕?没有吧?!”

    白芨虽然一向很胆小,可她方才讲得也就是很平淡的往事啊!

    白芨垂着泪,按住了虞惊霜往他脸上擦的帕子,低声难过道:“……我只是为您伤心,他太过分了,害得您孤苦半生。”

    啊?

    虞惊霜一愣,她摸摸后脑勺,疑惑道:“还好吧?我也并没有很孤苦。”

    她有心安慰动不动就觉得她很可怜的白芨,于是掰着指头数起:

    “到大梁后,先帝、先皇后、如今的陛下、小杏和你、华昆,以及许多同僚,都对我十分照顾,礼遇有加,除了助陛下夺嫡那几年,剩余日子我都过得称心如意,并不孤苦。”

    “更何况,若是当年留在上燕,说不准早已嫁作人妇、磋磨一生。”

    “如今在大梁,我也算是体验过天高地阔,现在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只管享福。当年卫瑎的逼迫,又怎么能不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虞惊霜瞧着美人落泪,实在心疼。

    她捏着白芨的下巴给他拭泪,放柔声音安慰:“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自得其乐,哪里用得着你为我难过呢?”

    白芨透过朦胧泪眼去看她,顺从地点点头。

    小杏姑娘在一旁瞧着两人,心里咀嚼虞惊霜刚才的那些话,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是有些莫名的难受。

    她一向冷心冷情,只爱看看话本子沾点人气儿,但此刻旁观者清,小杏想:如果不是动过真心,又怎么会被几封书信就唤来噩梦?

    虞惊霜如今洒脱,早已放下,释然度日,可当初呢?

    被诬陷、设计、逼迫,狼狈地离开上燕时。

    一行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只有亘古如一的月色照拂着她时。

    穿着厚重的嫁衣、落座在狭小的轿辇里,赶往大梁去迎接自己未知命运时。

    自上燕至大梁千里路途,日夜疾行仍需数十日,那些睡不着的每一个夜里——

    她会在想什么?

    是在想自己从前幻想过的,嫁给心上人的场景吗?

    还是上燕那些无知无觉中受了她庇护的亲人?

    小杏侧过脸细细去看虞惊霜的脸,这么多年,她已经非常熟悉这张脸上的一颦一笑,虞惊霜一挑眉,她就知道这代表着何种意思。

    可直到今天,小杏才恍然察觉,她从未见过虞惊霜为情所伤的模样。

    那些难过、忧惧、悲伤、孤独,大概早已留在了当年的千里月色中。她、包括世上任何一人,都只能通过他人口中的往事去了解虞惊霜。

    也许这就是白芨哭泣的原因。

    不是因为可怜而难过,而是他深深地明白,于眼前的虞惊霜来讲,旁人对她的情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