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气傲慢变得沉郁死寂,如寒潭山石般了无生机。
方才与她打招呼时,尽管卫瑎笑颜灿烂,但那一闪而过疲惫、暮气沉沉的神态,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眼底,才让虞惊霜脱口而出一声“老”。
见他因自己一句话就萎顿下去,虞惊霜尴尬极了,她向来不喜欢让别人陷入难堪地步,总要下意识做些什么拉人出泥潭。
于是她连忙试图说些别的转移窘迫:“老一些也没什么的,卫瑎,你别在意,人都会老的嘛,你瞧,我也不年轻了……”
她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说辞能安抚摇摇欲坠的卫瑎,眼神乱瞟,一眼瞟到一旁的明胥身上,顿时灵光一闪,兴高采烈道:
“啊,还有明胥!明胥与你年岁相仿,你看他当年与你一样是美男子,如今老了也没有很难看,你大可放松些心!”
本来,卫瑎那副被打击到的样子落在另两个男人眼中,实在让人畅快。
明胥最幸灾乐祸,他得意睨了卫瑎一眼,没忍住“哈——”地漏出了一声笑,只是,这一声笑音还没收回去,就听见虞惊霜将“老”这个评价也砸在了他的头上。
明胥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色扭曲。
卫瑎胸膛急促起伏了两下,最终还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着牙忍了下来。
从年少时候,他就知道虞惊霜不擅长宽慰人,他有再多心眼、话中再多陷阱,都能被她一张口就噎个半死。
本以为自己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面对她的愤怒、怨怼还是冷漠,卫瑎都有把握找出应对之策。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和年少时一模一样,半分未变,平平淡淡一个字,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他脸上挤出一个难看得像哭的笑,艰难道:“……无事,你不用……找补,我不在意。”
正在这时,一道男子声音自虞惊霜身后传来——
“惊霜姐姐,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是谁来了?”
小院内,白芨见门未关上,门外又有虞惊霜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他心生好奇,边问边走了过来。
落在门外三个男人的眼中,就是随着话音,一张清丽柔美、楚楚可怜、鲜嫩年轻的脸出现在了虞惊霜身后。
来人从虞惊霜的屋子中出来,语气还那样熟稔亲近,一听就知道与她关系匪浅。
而虞惊霜闻声,也只是转过头去,一副寻常模样笑着吩咐那人:“小白,你去多拿些茶碗来,我有几个故交来访,兴许今天有得聊了!”
“故交”一词便是这样轻巧地从她口中而出,轻飘飘地就掀过了那么多年的龌龊、背叛和辜负。
卫瑎脸色骤沉,难看地几乎要滴下水来。
明胥愣怔了一下,皱紧了眉头,露出几分无措来。
白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先是迷茫,看清两人脸后,神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虞惊霜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情绪,她心大得很,此时正笑呵呵敞开门,摆了摆手示意道:“还都愣着干什么?多年未见,有t话我们进来说?站着怪累的。”
她越是这么稀松平常,越是让门外那三人内心难受。
卫瑎盯着虞惊霜身后那少年的脸——真是一张水嫩到娇艳欲滴的脸,说话间的神态也是那样的朝气鲜活。
霜霜就是日日面对着这样年轻的少年郎,才嫌弃他老吗?
一瞬间,万千心绪和阴私心思都从他脑海中翻涌而过,卫瑎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顷刻之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我就不进去做客了。”
他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我方才抵达上燕京畿,只是想着先来见霜霜你一面,实在急切了些。”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车马劳顿,难免形容憔悴……我便先回客栈稍作歇息,改日精力充足一些,到时候与你一聚,茶酒相会,如何?”
“……”
这是嫌他自己现在不好看,等打扮一番再过来的意思呗。
搞这么文绉绉的干嘛,这么正经,她都不习惯了。
虞惊霜无语,心道: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这不还是对她刚才的无心之言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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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小心眼,年纪这么大了心思还这么敏感,活的真够累的。
她毫不在意地摆手,灿烂笑道:“也行,那你先回去歇着吧。”
她理解得很——
像卫瑎这种年轻时名动一时的美男子,别看嘴上说容颜不重要,可一旦年华不再,又遇上其它正值青涩的少年们,见了人家的面容后,自然是心里有落差的。
尤其是卫瑎,傲慢又自大,敏感又多疑,在她这个曾经“骗”过他的人面前,无论哪方面也肯定不愿意被人比下去。
她刚才看得清楚,自白芨出来后,卫瑎落在人家脸上的眼神分明闪过了一丝嫉恨和艳羡。
她边笑,眼神还作了然状在卫瑎和白芨脸上来回流连,就差把“我知道你心里羡慕了”这话写在脸上,把卫瑎看得脸色都青了,可偏偏不能再多说什么。
一辩驳,就坐实了。
潜鱼站在不起眼的阴影里,默默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他有点想笑。
要说虞惊霜这个人,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哭笑不得。说她心大吧,旁人无论多极其细微的情绪、多缜密的手段心计,都能被她敏锐地察觉到。
可说她心细如发?却也不对。
在那些关于她本人的情爱纠葛上,任凭别人如何恨海情天、撕心裂肺,只要不明明白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虞惊霜就能迟钝到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他、卫瑎、明胥、白芨、华昆……以及数不清的公子少年们,无论哪一个,都曾因她这幅脾性结结实实吃过瘪。
眼看着对手只来得及见了虞惊霜一面,就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要走,一直站在一旁的明胥暗自心道:废物。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卫瑎,随即扬起明亮的笑:“惊霜!”
他眼里含了讨好的笑,道:“我专门带了美酒过来,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喝点?”
他提起手中用麻绳捆着的酒坛,一双眼满盈着期冀,亮晶晶地看着虞惊霜。
他故意装作八年前与虞惊霜尚是挚友时那般意气不羁的模样,再带了虞惊霜最爱的美酒,只想着能与她坐下来,随意聊一聊。
只要能如寻常般吃酒、闲谈,便什么都好说……从前,他便是与惊霜先做一般朋友、再到挚友,最后两情相悦的。
决意来找虞惊霜、下雪山之前,明胥想过很多谋划,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徐徐图之、重走一遍过去路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那些断掉的缘分、错过的承诺,他会一点一点、一段一段重新接续起来,哪怕艰巨,无论难易。
明胥暗自为自己鼓足勇气,却仍心有惴惴,他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