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疑惑回头,小狗正站在她身后,神情严肃,磕磕巴巴地张口:
“霜……唔,狗,刷……”
他努力咬字清晰的模样莫名好笑,虞惊霜来了兴趣,丢了毛刷,她叉着腰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小狗笨拙地试图捋直舌头,但半天还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她笑眯眯的眼神实在直白肆意,看得小狗脸色有点涨红,他像是知道虞惊霜用眼神嘲笑他似的,羞恼地闭上了嘴,不肯再说了。
虞惊霜只一听这几个字眼,不用猜就知道那帮下属们都教了小狗些什么话,她被逗得心里直乐,憋着笑,向他招了招手,像使唤一只真正的小狗一样:
“不会也没关系,过来,我教你,嘬嘬嘬——”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还没做出什么表示,只听马厩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虞惊霜一眨眼,就见三只胖嘟嘟的、真正的小狗崽循着声音,突然自马厩木栏的缝隙处窜过来了。
一只接一只,三只毛绒绒、软乎乎的小狗崽“汪汪”叫着,争先恐后地跑到虞惊霜面前撒娇。
刚才她随口一声“嘬嘬嘬”,怎么把真正的小狗崽们唤过来了?
虞惊霜弯腰,顺手捞了一只灰黄色的狗崽到怀里,随意摸了几把。
看见她的动作,对面的人形小狗站在原地一愣,两眼立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
这时,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虞惊霜一抬头,只见那日在山谷,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灰黄大野狗也冒出了头。
木栏缝隙太小,大狗过不来,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外面,只探出一张狗脸与虞惊霜对视。
匪夷所思的,虞惊霜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张毛绒绒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人般的思考和审视。
真是够诡异的……
小狗崽在她怀中扑腾了几下,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崽子还被自己抱着,为娘的能不生气吗?
她讪讪地将狗崽放下,为了缓释尴尬,顺手将一旁蹲着的少年小狗拽过来——拽了个空。
???
一抬头,不知何时,小狗竟然已经跑到了三只狗崽旁边,伸出手默默戳着狗崽们白软的肚皮,眉头紧紧皱着。
他看了看大野狗和它身后的三只狗崽,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他回头,指着那四只狗凝重而认真道:
“狗?”
他用手指点点它们,又在自己胸口点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肯定的笑,再次点头重复:
“狗!”
虞惊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小狗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笃定信任,那副恍然大悟、“今日方知我是我”的神态,看得虞惊霜有点脸红。
她突然开始对之前懒得取名字,直接叫人家“小狗”的举动感到些微的歉疚了。
这傻孩子,还真以为自己和那四只野狗是一家子呢。
虞惊霜难得不好意思,她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咳咳,别乱指,你和它们……不太一样。”
她比划着道,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你看,你站着走,它们四肢着地。而且,它们毛绒绒的,你呢……”
虞惊霜拽了两下他的头发,严肃道:“除了这儿就没有毛了。”
小狗确实不懂虞惊霜的意思,她的话音刚落,他随着地上三只小狗崽,一齐费解地歪头看向她。
“……”
算了。
虞惊霜被这一幕戳中了心里柔软的一块,她咽回了欲说的话,默默叹气:这一模一样的神态,怎么就不算一只小狗呢?
……
自那之后,母野狗像是追着小狗来的一般,带着它的三只狗崽子在附近住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它就在周围,却很少能见到它的身影,只是每日清晨,草屋的门口会扔下一两只鸟雀、或是未长成的瘦弱小野兔,不用猜也是它丢在这儿的。
运气不错的时候,早起的人可以看到母野狗矫健的背影,胡大感慨道:“真是潇洒啊,还挺有情有义的,知道记挂它的养子。”
虞惊霜将那些小野味捡回来,拔毛放血清洗,通通做成了肉羹给小狗补身子,没几日,就将他养的健壮了不少。
胡大瞧见了,艳羡道:“虞娘子,我们也是您的属下,这肉羹怎么不见你给我们也备一份儿?”
虞惊霜知晓他是开玩笑,白了他一眼,挑眉道:“别人有狗娘亲送野味,你有什么?你有一张脸皮来这儿和一只小狗抢肉吃!走走走!”
她摆手驱赶胡大离开,小狗守在门外,闻声溜进来也虎视眈眈盯着胡大,盯得他一脸冷汗,摸着鼻子悻悻地溜之大吉,边走还边小声道:“狐假虎威,真是狐假虎威!”
虞惊霜将肉羹给小狗尽数喂了,瞧着他日益结实的臂膀,捏了捏,满意地点头:“不错,终于有点肉了。”
她并不是爱做好心人,只是除了看小狗确实瘦弱外,更重要的在于——
日光接连明媚了几天,之前落的雪都快要化了,此时,正是翻越山岭的好时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她需要小狗在临出发前,能有一副好身子,带他们这一行人顺利抵达雪山另一侧。
……
整顿休息了几日,再上路时,原本那股轻松愉悦的气氛渐渐消散了。
望着眼前险峻巍峨的群山,包括虞惊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都知道,此去万分凶险,寒冷、饥饿、野兽……山中还不知有什么艰险在等他们,而越过雪山后,就到了杀戮与血腥并存的战场。
能有多少人活着再回到这里?
谁也说不准。
在沉默中,一行人慢慢出发了。
小狗围着虞惊霜专门用一壶烈酒换来的毛披风,兴奋地跟在虞惊霜身侧,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他不会骑马,胡大便带着他。
然而,两人一向不太对付,胡大粗手粗脚,小狗便总向他呲牙咧嘴,吵闹的声音传出好几里路。
后来,虞惊霜不胜其烦,一人甩了一马鞭,勒令他们消停点儿。
胡大厚脸皮惯了,不甚在意,小狗则委屈地喊了一声“霜”后,见虞惊霜只用后脑勺对着他,便也低落下来,不敢再多嘴了。
几人行了三里路,渐渐远离了村庄,突然,前方嶙峋的石块堆处,冒出来了一颗熟悉的狗头。
是那只母野狗。
它身后一如既往缀着三只小狗崽,四条狗以高大的母狗为首,正正挡在了虞惊霜前方,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它气势迫人,逼得马儿没有一匹敢向前的,虞惊霜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皱起了眉,有些烦躁。
这几天她日日从它口中拿野鸡野兔,都这么熟了,强硬驱赶肯定行不通。
只是,它挡在这里干什么?
虞惊霜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