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要求她去为父母报仇?手刃仇敌,你也能说得出来,这么一个弱女子,连剑都提不起来,怎么报仇?”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裴欲雪看看她,将身后的长剑遮了遮。
虞惊霜一连串儿诘问砸下来,裴家大伯脸色骤变:“你是何人?来掺和我们裴家的事干什么?!”
说着他扬起巴掌,竟然是想打人!
虞惊霜身形灵活,拉着裴欲雪向后一躲。面对这种不占理、说不过就动手的人,她嘴里可没有好话,笑眯眯道:
“我是你死了的祖宗奶奶,见不得你欺负小姑娘,才从地里头爬出来教训你啊。”
边说,她甚至边冲他翻了个白眼,险些把裴家大伯气得背过气儿去,他怒目圆睁,刚要发火,裴欲雪上前一步,银剑出鞘,“唰——”一声横在了裴家大伯胸前,冷静道:“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动手。”
男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良久,他狠狠一甩袖子,丢下一句“不孝!”,转头就走。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裴欲雪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她抿了抿嘴角,头一次堪称和颜悦色地对虞惊霜道:“你先回客栈去,我去去就来。”
眼看她要去追裴家大伯,虞惊霜连忙拦住人:“你可不要做傻事,白做了人家手中的剑,什么杀父之仇之类,不一定是真的,否则他怎么不自己动手?”
裴雨雪看着她,摇摇头:“我只是在很多地方有困惑,所以不解。但我又不是傻子。”
话毕,她转身而去。
话已至此,虞惊霜也不好再劝,只好耸耸肩,按照裴欲雪的吩咐回客栈去了。
她本以为这一去恐怕得好长时间,然而没想到,天色刚擦黑,裴欲雪竟然就回来了。
一进客栈,她便对虞惊霜道:“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休息一夜,明早便启程回剑派,你不是说你要寻人吗?可随我一同上山。”
虞惊霜瞪大眼睛,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你不会真听你大伯的话,把那人给杀了……为你的父母复仇了吧?”
裴欲雪看她一眼:“我又不是傻子,你都提醒我了……况且,我从不做他人手中的剑。”
听她这样回答,虞惊霜便放心许多,只是她忍不住感慨:“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以为是什么神秘的任务,要历经一番惊心动魄呢……”
裴欲雪和衣上床,闭目养神,悠悠接话:“又不是武侠话本子,哪里来那么多凶险任务。”
……
或许是卸下了心头的执念,在离开镇子、返回雪山的路上,裴欲雪的眉宇间少了几分阴郁,神色更为从容轻松。
在裴家大伯面前虞惊霜说的那番话,也让她莫名对身边这人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慢悠悠地策马走在荒原上,四周寂寥,裴欲雪难得主动开口,吐露心声:“其实,我这次来镇子,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人。”
她顿了一下,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的父亲武艺不精,挑衅对方,却输在他人剑下。那人并未想要他性命,他自己羞愤,说愧对家学,便提剑自尽。我的母亲爱她的夫君,爱到丢弃两个孩子、也要随他而去,于是也殉情自戕。”
“出事后,大伯抱养了我的兄长,带走了雌雄剑谱,却将我送给了云游路过的师父抚养,盖因我兄长根骨极佳,我却天赋一般。”
听到这儿,虞惊霜心头一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裴欲雪,惊讶发觉,她面容上既没有愤懑,更没有自卑自怨,反倒十分平静。
她仍在说:“这么多年来,我的兄长没有为父母报仇,我的大伯也没有,可我还活着的消息一传入他们耳中,他们就写信过来,要我一个弱女子来完成这份复仇之业。”
裴欲雪淡淡道:“这很不公平。我既不认同父母的做法t,更不认同大伯,兄长的做法。
“我觉得……我的父亲与母亲都很蠢钝,一个死于浅薄的高傲和自尊,一个死于毫无责任感的爱情……他们二人根本不值得我出剑。
我的剑,是为了剑派、为了南地芸芸百姓、为我之道而修,不应为这样荒唐的缘由而沾血。”
“可是,我将这样的想法说与别人,师父和其他人,却都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吗?我不知道。”
裴欲雪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困惑,顿了一下她接着道:“所以这次下山,我就是要来见见所谓仇人的面容,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与他决一死战、斩杀他的想法。”
荒原上极为寂静,只有风声和马蹄哒哒声在二人之间回荡。
虞惊霜若有所思。
良久,她轻声道:“确实……绝知此事要躬行。到底对与错,得用自己的眼睛和双耳去体会。”
听闻这话,裴欲雪抬头看她,抿唇道:“是啊,那几日我见到了他,观察了好久。他……不算一个好人,也不算一个坏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
她沉默良久,没有再说话。
然而此时此刻,虞惊霜却宛若心有灵犀般,知晓她话中未尽的意思。
但她也没有点破,只是轻轻点着头,感慨道:“芸芸众生不都是普通人吗?生来死去,没什么人特殊,全看你自己眼中如何看、心中如何想。”
裴欲雪默然,怔怔道:“一念之间……”
以我心,明我理。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脑海中蹦出这句话时,霎时间,似有清风一缕迎面吹来,她只觉得天朗气清、通心明达,往日烦忧郁闷之事,顿时如拨云见日般、烟消云散。
裴欲雪眼神发亮,转头望向虞惊霜,越看越觉得此人极好!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自心间钻出,裴欲雪不懂,只不知为何,她很想与虞惊霜多说几句话、多了解一些。
在此刻,她甚至有点小小的懊恼:为何当初在雪山脚下刚见到虞惊霜时,还要赶人家走、而这一路上自己也大多沉默寡言、没多聊几句呢?
不过幸好,这时候再结交这位友人也不算太晚。
往日里,她觉得只有南地百姓经受雪山冷冽磨砺,才可称得上一句心性淳朴,外来人——尤其京畿的人,从来都俗不可耐。
而今瞧着虞惊霜,裴欲雪暗自想:或许她应该收回原先的观念。
“京畿是个什么地方,很好玩吗?”想着多讲一些话,裴欲雪找了个话头,随意地问虞惊霜。
还不等虞惊霜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地开口:“我有个师弟,他也是自京畿来的,只是……他不似你有趣。”
裴欲雪这样说,还真叫虞惊霜惊讶了一下。
她笑弯了眼睛,道:“有趣?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够在你口中,听到这样好的评价。”
裴欲雪扭头看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难道我在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