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练功的痕迹,你学过武艺?”
乔澜尚且没从慌张里回过神,就察觉到自己半倚靠半被被人揽住了肩头……离一直向往钦慕的人这样近……
霎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面红耳赤个什么劲儿,只是慌里慌张地挣脱出来,点点头镇定道:“幼时,幼时曾有女武师到府内教导过几日……”
虞惊霜自她身侧不紧不慢地进了屋,乔澜欲拦,又犹豫,咬了咬牙,还是沉默地随着虞惊霜进了屋里。
……
屋内大而宽敞,另有乾坤,内间深而远,不仅被屏风隔着,周遭还又有层层纱幔垂挂,遮住了外面任何人妄想窥探的视线。
虞惊霜一进屋,便瞧见了堂正中间悬挂着的那件婚衣,流光溢彩的绸缎晃得她一怔。
乔澜走到她身边,语气艰涩道:“很美,是吧?花了数千银两,才得这么一条。这是她念了很久的婚宴……飞上枝头的夙愿达成,好像只有这么华贵的婚衣才能配得上她。”
不用乔澜明说,虞惊霜也早已从两姐妹的爹娘那里得知,这个乔澜口中厌恶透了的“她”,正是如今被困在内间的乔婉慈。
虞惊霜的视线忍不住越过乔澜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地方,只可惜还有屏风和帷帐,根本看不见乔婉慈的身影。
“她现在还没事。”
乔澜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开口解释。
她虽然恨乔婉慈,但也不想让钦慕、崇拜的人以为自己是个刽子手……她要慢慢折磨乔婉慈,让其也尝尝自己受过的苦楚!
虞惊霜的指尖轻轻从婚衣之上划过,她感受着那丝滑柔软的触感,心中闪过一丝感慨。
当年明衡刚从冷宫出来,两人穷得叮当响,为了赚钱,她决定从西域行商那里将制流云锦的桑蚕引入大梁时,就断定它一定会风靡京畿。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年来,这种锦缎的畅销已然为她和明衡的私库赚了不少银两。
只是,她从前只见过一匹一匹的缎子,还从未见过制成衣裳后的模样……不愧是流云锦,果然华贵美丽。
虞惊霜叹了口气,松开那件婚衣,一撩裙摆坐在了椅上,抬眼望着沉默的乔澜,她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道:“现在,说说你的事儿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澜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时,内间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两人扭头看过去,一道柔弱的身影正慢慢走出来,行走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虞惊霜一眼瞧过去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乔澜——这小姑娘挺疯癫的,还真如她爹娘所说的那样,把她嫡姐给锁在屋内了啊?
一开始拜访,听到乔家父母这样和她哭诉时,虞惊霜还以为是两人夸大其词,毕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又是重生、又是复仇、又是囚禁的,她就算是在话本子里也没见过这阵仗啊……今天才是开眼了。
而另一边,乔澜死死盯着正走出来的乔婉慈,那人撩了帘子出来,细骨伶仃的手指搭在帷帐上,让乔澜想到了上一世,就是这样一双手,瞧着柔若无骨,却亲自t递来了一碗一碗苦涩的毒汤药,活活毒死了她!
脏腑间撕心裂肺的痛楚好像还在翻腾,乔澜捂住了胸口,皱着眉头将那股不适压了下去。
乔婉慈恰好看见她这幅模样,没顾上堂中还坐着的虞惊霜,蹙眉冲乔澜道:“你怎么了?又是胸口疼?”
乔澜直起身,冷笑:“用不着你假好心,爹娘都不在,没人看你演姐妹情深……恶心。”
她脸上的厌恶直白极了,乔婉慈没什么反应,面上仍是静静地道:“我们姐妹之间,关切两句有什么不妥的?哪里就是演给别人看呢?”
她沉静的面容掩映在层层落下的纱帘里,看着她这幅表面上宽和大度、不争不抢的模样,乔澜就一阵恶心。
前世,她就是被这人嘴里的“手足情深、并蒂莲华”等等花言巧语给骗了,不仅全心全意信任着乔婉慈,任她怎么说、自己怎么去做,真以为这个姐姐是为自己好。
殊不知,正是在乔婉慈的刻意纵容、诱导下,她在京畿中的名声才一天天坏了下去。
旁的贵女都说她“轻浮无礼”、“傲慢自大”,长辈们也说她不孝不顺、忤逆父母……其实到后来临死,她才知道,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能流传那么久、那么广,与她这个一脸慈悲相的嫡姐都脱不了干系!
自从她得偿所愿,撕下那层虚伪的面具后,乔澜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愚蠢,而自己的好姐姐,到底是有多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自己一点也不设防,蠢得什么话都与她说,而这个曾被自己依赖和仰慕的嫡姐,却冒领了她的功劳、又推她入了地狱!
想到前世,乔澜就心酸难过得差点当着虞惊霜和乔婉慈两人的面掉下眼泪。
……
上一世,乔父醉心功名利禄,常与一些王公贵族们混迹,一次醉酒后,竟然神志不清地许诺,要将家中一女许配给一位老侯爷做续弦,酒醒后,他又抹不开面子,便只好答应下来。
嫡姐蕙质兰心、温婉大方,他不舍得送出去,还打算留着攀附更好的世家。
而小女儿,也就是乔澜,从小就又犟又笨,难堪大用,成日里想着闯荡江湖或游历各国,实在不省心。
两番一比较,乔父便打算把乔澜充作那个顺水人情。
尽管京中很少见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就定亲的例子,可乔父乔母愿意,别人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乔澜又哭又闹,但根本无济于事,而乔婉慈……她巴不得自己这个蠢笨的小妹替她挡这趟灾,更加不会劝阻父母了,相反的,她一面充作知心姐姐安抚乔澜,一面又暗示父母尽快定下婚约来。
也正因见不到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乔澜才在恼怒和悲伤之下从府中偷溜出去,正巧在山林间迷了路,又正巧救下了一个滚落山崖、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的男子。
抽抽搭搭讲到这儿时,乔澜已然流下了眼泪,乔婉慈呆愣在原地,神色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虞惊霜看向了她,这个在乔澜口中佛口蛇心、虚伪至极的嫡姐,自从露面就一直温顺异常,怎么看怎么不像有点心计和手段的人啊……
还有乔澜这前世的经历……虞惊霜总觉得很耳熟、非常耳熟,耳熟得她忍不住换了个坐姿,默默凑近了乔澜,连声催促:
“然后呢?你捡到了一个男人,又救了他?那么巧?”
乔澜转过脸默默看她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道:“自我重生以来,前世种种,皆历历在目,犹如昨日才发生的一般。我绝对不会记漏一丝一毫的东西,哪怕是当日那男子身上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