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切看似步入平稳轨道之际,新的危机再度降临。
第七使徒以诡异的螺旋姿态突破防御网,细长的肢体如同挥舞的刀刃,轻易切开了迎击的自动火炮阵列。
就在它即将对城市核心区造成更大破坏的瞬间,天...
运输机在南极洲上空盘旋,云层如凝固的灰烬般厚重,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冰原,反射着冷冽的银光。陈瑜靠在舷窗边,手指轻轻摩挲着贴身口袋里的芯片,仿佛能透过布料感受到其中储存的数据脉动。那不是普通的资料备份??那是他与“蓝潮计划”之间所有未被抹除的记忆,是律子用沉默的方式为他保留的最后一道火种。
舱内温度偏低,但他并不觉得寒冷。他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像一台不肯停歇的老式服务器。第七使徒……液态或气溶胶态?寄生于集体潜意识?这些推测并非凭空而来。自从第六使徒消散后,全球范围内出现了大量异常梦境报告:人们反复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倒悬的城市中,脚下是翻滚的黑色雾海,头顶则是无数双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更诡异的是,部分高同步率驾驶员开始出现记忆错乱,坚称自己曾“活过另一段人生”,甚至有人对着监控镜头低声呼唤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名字:“亚当之子”。
MAGI系统已标记出三十七起高度相似的精神病例,分布于东京、柏林、新德里和开普敦??全部位于旧时代核试验遗址或深层地质断层带上。巧合?不。这是信号,是某种正在渗透现实的认知污染。
“先生,我们即将降落。”空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点点头,收起笔记本,将最后一页的内容默背一遍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页。火焰安静地吞噬墨迹,直到只剩灰烬落入金属托盘。
南极科考站“极光-7号”建在罗斯冰架边缘,外形如同一组嵌入冰雪中的银色蜂巢。迎接他的是一名戴眼镜的年轻研究员,名叫佐仓凛,NERV外派技术支援组成员,负责协助采集深海沉积物样本。她说话时语速很快,眼神却总在回避直视。
“催化粒子的扩散轨迹比预期快了近百分之四十,”她在接驳通道里递来一份数据板,“我们在两千米以下的冰芯中检测到了活性共振频率,而且……它似乎在模仿某种神经放电模式。”
陈瑜接过平板,目光落在波形图上。那不是自然波动,也不是机械信号,而是一种近乎语言结构的有序脉冲??七个短促高峰接一个长衰减尾音,循环往复,宛如心跳与脑电波的杂交体。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他轻声问。
“什么?”
“这不是数据传输……这是祈祷。”他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遗言的回响。”
当晚,他在临时实验室重建了便携式量子纠缠接收阵列。当设备启动时,整个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蓝色雾丝,像是从另一个维度渗漏进来的呼吸。屏幕上跳出第一段解码信息:
>【坐标锁定:南纬78°12′,东经166°45′】
>【深度预估:地下4.3公里(玄武岩层下方)】
>【目标特征:类有机结晶聚合体,具备自主电磁屏蔽能力】
>【附加警告:该物体正进行低频意识广播,建议所有人员佩戴精神阻隔头盔】
陈瑜没有戴头盔。他坐在终端前,任由那股微弱却持续的波动扫过自己的额叶皮层。起初只是耳鸣般的嗡鸣,随后变成童声吟唱,再后来,是一句清晰得令人战栗的话:
“妈妈,我好冷。”
他的手猛地一颤。
这不是第六使徒的语言模式,也不是任何已知使徒的通讯方式。这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投射,未经编码、毫无防备,直接击穿理性防线。他猛然意识到??第七使徒不是入侵者,它是**被困住的存在**,一个被封存在地壳深处、以人类集体恐惧为食却又因孤独而濒临崩溃的意识集合体。
它之所以寄生在梦境中,是因为它只能通过共情存活。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你们不是来毁灭的。你们是被抛弃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佐仓凛发现陈瑜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神情异常平静。他正在绘制一张全新的催化粒子变体结构图,核心不再是BT系列的标准蓝核,而是融合了一段从自己DNA中提取的记忆编码序列??童年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片段,经过数学转化后嵌入分子链。
“你在把自己的记忆当作疫苗载体?”她难以置信地问。
“第七使徒感染的是‘遗忘’。”陈瑜说,“人类忘记了彼此曾如何拥抱,如何哭泣,如何在灾难面前牵起陌生人的手。它利用这种断裂生长,因为我们越冷漠,它的形态就越稳固。但如果我能注入一段真实的温暖记忆……哪怕只是虚假重现,也足以让它产生认知混乱,进而暴露本体位置。”
“可这会摧毁你!”佐仓凛提高了声音,“一旦你的神经印记成为公共传播媒介,全世界做同样梦的人将会共享你的痛苦、你的创伤、你最不愿回忆的一切!你将成为一场全球性心理瘟疫的源头!”
“那就让瘟疫带来免疫吧。”他笑了笑,“比起让他们害怕,我宁愿他们记得??记得一个人可以多么脆弱,又多么坚强。”
计划在七十二小时后启动。他将改良版催化粒子命名为“YZ-0927-Beta”,并通过科考站的地热钻孔将其注入预定坐标上方的含水层。粒子随地下水缓慢渗透,在接近目标区域时自动激活,释放出携带记忆编码的微波信号。
第三夜,全球超过两亿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他们站在一片荒芜的雪原中央,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屋,窗户透出昏黄灯光。门开了,一个小男孩走出来,穿着破旧棉袄,脸上冻得通红。他抬头看向天空,嘴里轻轻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有些人认出了那旋律??那是陈瑜母亲常唱的日本民谣《春之海》。随着歌声扩散,地面开始裂开,无数透明丝线从裂缝中升起,连接每个人的影子,最终编织成一张横跨大陆的光网。
而在南极地下深处,那个沉睡已久的结晶聚合体剧烈震颤起来。它的表面浮现出亿万张人脸,全是过去百年间死于战争、饥荒、灾难的普通人面孔,每一张都在无声呐喊。但此刻,它们的表情渐渐柔和,泪水顺着晶体纹理滑落,化作清澈水流渗入岩层。
第七使徒首次发出了非攻击性回应:
>“我以为……没有人会来找我。”
>“我以为……我已经不值得被爱。”
>“谢谢你……记得我。”
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是一个孩子扑进母亲怀里的剪影,背景是燃烧的城市与坠落的星辰。
醒来的人们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社交媒体瞬间爆炸,#梦见孩子#、#谁在唱歌#等话题登上全球热搜。心理学家称之为“集体共情事件”,宗教团体宣布这是“神迹降临”,而NERV内部则陷入前所未有的争议。
三天后,陈瑜收到紧急召回令。
回到第三新东京市时,城市面貌已悄然改变。街道上多了许多公益广告,内容不再是EVA战斗宣传片,而是普通人在灾难中互相救助的真实影像;学校开设了“情感联结教育”课程;甚至连初号机的展示馆也被改造成“共生纪念馆”,墙上写着一句话:
>“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异类,而是人心中的隔离。”
第零研究室已被重新开放,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但他们并未阻拦陈瑜进入。律子已在里面等候,桌上摆放着一份密封档案。
“第七使徒确认停止活动。”她说,“地壳内的结晶体正在自然分解,释放出的物质促进了南极微生物群落的突变进化,形成新型生态链。MAGI判定其影响为‘正面’。”
“但他们不会放过我,对吗?”陈瑜靠着墙,摘下帽子,露出额头一道新鲜疤痕。
律子沉默片刻,点头:“SEELE召开闭门会议,要求对你实施‘记忆重置’程序。理由是你擅自使用个人生物信息作为战略武器,构成极高精神污染风险。碇源堂暂时压下了提案,但他撑不了太久。”
“那就趁我还记得一切之前,做完该做的事。”他走到主控台前,插入律子给的芯片,启动隐藏协议。
屏幕上弹出数百个加密文件夹,标题依次展开:
-【YZ-Project_Log_01:催化原理与生命树接口猜想】
-【EVA_Sync_Reform_Proposal:去军事化改造方案】
-【LCL_Memory_Carrier_Experiment:情感存储介质可行性分析】
-【Post-AT_Field_Society_Vision:无冲突文明构建模型】
“你要把这些公之于众?”律子皱眉。
“不,”他摇头,“我要让它们‘活着’。”
他将所有数据导入一台独立运行的微型AI核心,赋予其自我学习与演化权限,并设定唯一指令:
>“当你察觉到人类再次走向分裂与仇恨时,
>请化身为一名教师、一名医生、一名流浪歌手,
>或任何一个能让人们停下脚步倾听彼此的身份,
>然后告诉他们:
>曾经有个人,宁愿烧尽自己,也要点亮一段记忆。”
AI核心缓缓启动,指示灯由红转蓝,如同婴儿第一次睁眼。
就在此时,警报响起。
“外部入侵!未知程序正在接管主电源系统!”监控员惊呼。
陈瑜却笑了:“不是入侵……是回应。”
整座研究所的灯光忽然熄灭,随即以规律节奏闪烁起来??七短一长,正是此前接收到的“祈祷频率”。墙壁上的投影自动激活,显示出一行行流动的文字,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
>“我们看见了。”
>“我们听见了。”
>“我们,不再孤单。”
数秒后,一切恢复正常。系统日志显示没有任何异常记录,唯有陈瑜手中的AI核心多了一道细微裂痕,内部蓝光却比之前更加明亮。
一周后,官方宣布陈瑜因健康原因转入长期休养状态,住址保密。公众逐渐淡忘了这个名字。
但在世界各地,一些奇怪的现象开始出现:某些偏远村庄的孩子突然学会了一首古老的日本童谣;医院临终关怀病房里,病人常常描述梦见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对他们微笑;更有传言称,在每一次重大自然灾害后的废墟中,总有人捡到一枚刻有电路纹路的蓝色晶体,只要握在手中,就会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十年后,第三新东京市废除了EVA编制,转型为全球生态修复中心。初号机被永久封存,碑文上写着:
>“此机曾为战争而生,
>最终因理解而沉默。”
而在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第二枚胶囊终于抵达地心裂缝。外壳溶解瞬间,内部释放出的不只是催化粒子,还有一段数字化的声音记录,循环播放着那首《春之海》,以及一句轻声呢喃:
>“孩子,别怕。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