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回到蒙府,就见城中南边起火,而那个方向刚好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顾沉骁心里一紧,当即打马转头直奔城南,到了的时候,只见遍地尸体,蒙大郎擦掉剑上的血将剑收回鞘中,还有几个幸存的百姓瘫软在地上。
顾沉骁望着身上中了一剑,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母亲,身体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婶子是为了救我,明明她可以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但她为了救我打开了门,对不起,婶子。”小姑娘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坏人闯进她院中,想要杀她,她只能跑,却还连累了隔壁的婶子。
“杏儿,你怎会在这里?”虞昭绾皱眉问。
“卫姐姐,我听说你在北城,我就想来找你,半路上救了一个人……遭了,胡大哥还在院里……”
杏儿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往院子里跑。
一进院中就见一个男人后背被砍了七八刀,双脸扎土里,一动不动。
蒙大郎把人翻过来,手伸在鼻下探了探,微弱的呼吸感传来,他松了眉头:“人还活着。”
“太好了,胡大哥没死。”
虞昭绾再看清杏儿口里胡大哥的长相,目光里的暗光一闪而过。
“把这些身份可疑的凶手拖下去查验尸体,剩下这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好好安葬了。”
蒙大郎有条不絮的处理现场。
顾沉骁跪在他母亲的尸首前,想到两刻钟前,他还和母亲告别。
“三郎,把顾姨抬进屋里,我为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穿上。”
虞昭绾一同跪在他身侧。
顾沉骁仍紧紧握着顾母的手,一动不动。
“我知道凶手是何人,三郎,顾姨不在了,我也心痛,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顾姨入土为安,以及让凶手血债血偿。”
她将手搭在男子的胳膊上,后者双眼一闭,一滴泪转瞬不见,他咬紧牙关:
“杀母之仇,我必灭他全族!”
将顾母入土安葬已是过去三日,跪在灵堂前,虞昭绾将手腕上的白玉镯褪下,还到顾沉骁面前:
“这是顾姨最后的遗物,它应该是你的。”
后者通红着眼,目光死死盯着黄纸烧出的火光,声音喑哑:“母亲既然给你,你便好好戴着。”
闻言,虞昭绾只能将手镯戴回手腕上,凉意一直从手腕透到心里。
避开既定的死劫又如何,意外仍不可避免,命数或许早已注定。
“三郎,你去休息吧,我替伯母守灵。”
李素琼一身白裳,鬓角一朵白花,柔柔弱弱的进来,跪在蒲团上。
“多谢李小姐。”顾沉骁当即起身,大步朝外走。
虞昭绾恭恭敬敬上了两炷香,紧随其后。
李素琼还不待说什么,就见两人都已不在面前,她恨恨的揪着手帕,却又不得不守诺跪在原地。
“凶手的线索,告诉我。”院外,男子拦在虞昭绾的面前,目光沉沉的问。
“不急,我先带你见个人。”虞昭绾抬脚就往隔壁走。
进了院中,就见杏儿正在熬药,她一看到虞昭绾就高兴的喊:“卫姐姐,你来了。”
“抱歉,我不姓卫,我姓虞。”虞昭绾歉意的解释。
“没关系,卫……虞姐姐。”杏儿一直对虞昭绾心生崇拜,但也只是对她这个人,并不在意她叫什么名字。
“杏儿,我和你这位胡大哥曾有一面之缘,想单独看看他。”
“好,虞姐姐,你去吧,胡大哥的药,我正好得守着。”
杏儿赶紧拿着扇子回到熬药的坛子前。
两人进到屋里,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床榻之上有个人躺着。
她点亮烛火,小心的举着来到床边,盯着那张脸仔细看起来。
这张脸极为特别,眼窝深,五官立体,她还知道,当那双眼睛睁开必定是蓝色的。
“你带我来见他作甚?”这么一个伤重昏迷不醒的人,和凶手有和关。
顾沉骁疑惑的问。
“他可不是普通人,那日的凶手,全部都是追杀他的,顾姨只是遭了鱼池之祸。”
虞昭绾叹气,她上一世见到这张脸,还是在楚馆,那时,她应杏儿的要求,带银子前去和老鸨赎她。
谁知赶上官府办案,傅子晔带着人包围了楚馆,最终把扮做奴仆的这个人抓了出去,那张脸,以及抬眸看向众人的蓝眼睛,无一不说明他是异族。
事后,她被傅子晔警告:
“别刚侥幸捡回一条命,就掺和到通敌的大案中来,离那位女子远点。”
她当时只以为他看不惯自己,最后才知道,杏儿和那位被抓走的异族关系匪浅,也从杏儿口中,她得知不少关于羌国的事。
“他是羌国国主的小儿子,母亲是游族送给国主的一位汉人女子,他自小受国主喜爱,传闻,老国主将代表至高无上身份的狼牙印偷偷给了他,因此在老国主去世后,他被现任大皇子追杀,不成想,他竟是躲到咱们的城中。”
“那日,那些人应该就是羌国大皇子派来的追杀他的,他还真是命大,被砍了那么多刀,竟没死。”
听罢后,顾沉骁只沉默一会儿,才反问她:
“你是从何知道这事的?”
“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可有查到什么?”
她笑盈盈的问。
顾沉骁一时无语。
苏五传回的信,事事俱全,把她的日常从吃穿住行都写的很详细,可全是废话。
“如今,想要替顾姨报仇,以及解天堑关之危,或许可以从他入手。”
虞昭绾挑挑眉,目光一错不错的望着顾沉骁。
“你在赌,谁知他是否是下一位羌国大皇子。”
顾沉骁目光里闪过一丝杀机。
“以战止战固然可行,可你能杀尽羌族数十万百姓吗?他们何其无辜,往上数几十年,喜爱和平的老国主在世时,羌国和大荣,也曾和平共处,互通有市,一同繁荣。”
“想法幼稚,我军多少儿郎的尸首死于他们的铁骑之下,此时和他们求和,将愧对那些死去将士们的亡魂。”顾沉骁捏紧拳头,身上满是嗜血的将军之气。
“顾三郎,前者之血是血,后者之命也是命,若不止戈,会有更多的无辜的性命填补进这场持久的战争中。”她愤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