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无数次,于睡梦中惊醒,思索自己此生究竟所求为何?
上一世,她的想法局限于后宅,只想和所嫁的夫君琴瑟和鸣,生一双儿女,像爹娘那般,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但结局是伤心伤身。
这一世,她不会再选择上一世那条路,一国之母……她眸色略深,心下说是不心动是假。
但她知道,大皇子选择她,更多是想通过她拉拢她父亲。
只要她父亲力挺大皇子,以大皇子正统出身,恢复太子之位并不难。
章府……虞昭绾若有所思,她可没忘记,上一世,她跪在大理寺外,就是章如海命人将她爹的尸首抬出。
他居高临下满是得意道:
“丞相大人心里有愧,咬舌而亡,皇上仁慈,并未追究其家人,但他是罪人之躯,不可入土为安,扔去乱葬岗。”
她将头磕得头破血流,仍只能眼睁睁望着他爹尸首被人抬走。
窗棂下,阳光照在她身前三寸之处,她的面容隐在暗处,不知不觉攥紧拳头,咬紧唇,眼中闪过一抹仇恨。
章府,该死!
几日后,京城属下的县城中,有一农户一家三口都被吊死在院中树下,此事由京兆伊负责,傅子晔全权查办。
他忙的脚不沾地,只因此事涉及章府,而平日看似在京兆伊里的两位不管事的官员,这回竟是格外上心,且从蛛丝马迹中查出不少证据。
深夜,章如海密见傅子晔,一脸温和的笑容:
“傅大人,我知你对魏王忠心耿耿,与我也犹如一家人,那件事,你看是不是能压下?”
傅子晔垂下眼眸:
“章大人,不是臣要追查到底,是有人在逼得臣不得不查,而且,那位私放印子钱的人就被关在京兆伊大牢中,他一口咬定是出自您府的人授命他而为,你说,臣应怎么办?”
“傅大人,别忘记是魏王一手提拔你到如今的地方,若是你不识趣,你且看看,是章府下狱快,还是你下狱快?”
此狱非彼狱,这是赤裸裸的危险。
傅子晔却不紧不慢,目光望向他身侧站着的一个侍卫:
“若是大人不信于我,那就叫他动手吧,我若一死,顶替我位置之人,定然要做出一番政绩给皇上瞧,你说有哪桩案子有比章侯爷您私放印子钱的事大?”
“傅大人说笑,我怎么会对你动刀子,今夜,只是请你赏赏画,这幅画是我的珍藏,希望傅大人不要拒绝。”
章如海将一幅七骏图递给他,傅子晔的手一摸上画,就知纸的厚度不对,夹层有东西。
他眼神闪过诧异,章如海却大笑几声:
“傅大人,只要你助我渡过此次劫难,以后这样的画卷,只会越来越多,有了此画,良田,大宅,美人,都唾手可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傅子晔拿着画卷抱拳离去。
他人刚出章府,就把画丢给侍卫。
“拿去烧了。”
他自己刚回到府,就收到一个来自虞府的荷包。
“这是虞小姐派人送来,她说听闻公子近来烦忧,这是送您解忧的礼物。”
下人回话道。
男子将荷包接过,回屋关门打开,只见荷包里除了一些安神之物还有一个小纸团,上面写着玉。
他将纸团捏碎,第二日就来到玉萱绣铺,谁知在楼下不巧碰到宝月公主。
她近来一直被她母妃拘在宫里,这好不容易出来,她就想起令她咬牙切齿的情敌,立马就奔玉萱绣坊而来。
谁知竟能碰上傅子晔,她立马装出一副端庄的模样,笑意盈盈的问:“傅大人府上没有女眷,是给自己来买衣服吗?”
“绾娘说有东西赠予傅某。”
傅子晔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面上倒还是温和之相。
宝月一听他说虞昭绾,气得把帕子差点撕坏,
“她绣的东西能有宫里的好吗?傅公子若是需要锦帕,本公主让人给你送一箱。”
“公主难道不明白,我送的不是帕子,而是心意,你说呢,傅大人。”
虞昭绾从楼上拾级而下,一身紫裙的她仿佛一朵鸢尾花,唇角的那么笑意,落在宝月公主眼中,就是炫耀。
她恨极,却又无奈,谁让面前这个男子对她从不正眼相看。
女子缓缓走到男子身前,将手中叠的一方整整齐齐的帕子递送到男子面前,并朝他眨眨眼。
后者眸色微动,手刚接过帕子,就是一怔。
柔软的帕子似是包裹着什么。
他笑着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他对待帕子越是郑重,宝月公主心里就越恨。
只看宝月公主的模样,虞昭绾就知,她更恨自己,但她根本不惧于她。
这间铺子外挂着太后娘娘赏赐下的招牌,谁敢闹事就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
宝月公主气的再也待不住,转身就出去,结果就撞上路过几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
她当即下令,让人鞭打以示对她冲撞的惩罚。
“公主殿下这般随意打罚于百姓,如何能让心怀悲悯的傅大人对你多看一眼?”虞昭绾走出门外,压低声音嘲讽道。
宝月公主转头一看,虽然见傅子晔正皱眉望着那两个正被抽打的百姓。
她心一缩,第一回觉得面上滚烫,心底发慌,她急忙解释:“傅大人,不是我,是他撞我,我差点摔了。”
“公主千金之躯,他们冲撞于你,该罚。”傅子晔冷冷说完,甩袖离去。
“让他们滚吧。”
宝月公主气的跺跺脚,瞪了虞昭绾一眼,急忙追着傅子晔而去,
“傅大人,等等我。”
“把他们送去药铺。”
虞昭绾眼里闪过一抹不忍,这两个人身上之所以脏污,是因为他们是修建摘星楼的奴隶,他们吃饭尚且吃不饱,又如何能买得起一身衣裳?
若娘立马就让人把他们送去药铺,并嘱咐一并要用最好的药材,她出银子。
“东家,我看公主对您怀恨在心,怕是会对您使阴招。”若娘担忧的说。
“她痛恨我不是一日两日,担忧也无用,只能见招拆招。”
虞昭绾目光沉沉望着离去的两人。
是以,当宫里太后娘娘传她一同去宝华寺上香,在马车上见到宝月公主时,她就明白有人已经为她挖下了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