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件事我知道，在网上引发的风波不小，我们当然也注意到了。”
宁渡云点了点头，笑容收了起来，恢复往常的职业风范。
“尹小姐，你发来的钢琴独奏视频我都看过，是很不错的水准。但恕我直言，这周六不行。”
宁渡云是一眼就可看出在京市打拼已久的职业女性，即使今天来餐厅赴约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真丝女士衬衫，也能从其身气质上看出自带的压迫感。
特别是当面容严肃起来后，更是让本来轻松流动的气氛凝滞了须臾。
尹敛握紧手中的刀叉，不由背脊挺直了些。
“是因为时间太赶的原因吗？”
“当然有这个因素，”宁渡云颔首，“但尹小姐应该也知道，京源一直是京市最老牌最有影响力的演奏厅，邀请的演奏团或独奏家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我们都是商人，考虑的当然不止有实力，还有利益上的相互成就，您应该能理解吧？”
宁渡云说的这番话很直接，也很现实，尹敛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或许是开诚布公地探讨这个问题比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更让人信服。
“我能理解，”尹敛咬了咬唇，又松开，“我的确是新人，没有举办过大型独奏会的经验。但您如果真的不给我任何机会，就不会主动邀约我见面不是吗。”
她的眸光微动，对上宁渡云的双眸，眼神无畏：“云姐既然肯约我见面，就还是相信我的实力可以撑起京源的场子的吧？”
“......”
空气静滞了几秒钟，尹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因为宁渡云现在的表情真的郑重得像是她刚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
沉淤的空气蓦地被宁渡云的笑声划破，她仍是带些礼貌地笑着，望向尹敛的眼神却不太一样。
“尹小姐，您很聪明。”恰好刚上了一道法式红酒烩牛尾，她示意服务生将菜摆在靠近尹敛的位置，“这道菜很好吃，您尝尝。”
尹敛叉着牛尾入口，就听到宁渡云淡淡说道。
“记得我十年前来这家店打零工的时候，第一天端得最多的就是这道菜。”
咀嚼的动作猝然顿住，尹敛抬起头，嘴巴鼓鼓得很可爱。
宁渡云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吃，自己也拿起刀叉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一晃十年过去了啊——”
她感叹地摇了摇头，放下刀叉，语气诚恳：“尹敛，你很努力，也有天赋，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因为扯上那样的破事被埋没或是退而求其次。”
“我刚刚和你说的，是我们厅的规定，但既然是规定，就有例外。”
“你现在的名气当然是不够，但当今是流量时代，你和临艺的事件在网络上发酵得很快，你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互联网上试水，”宁渡云认真道，“我和上头商量过，我们会给你一段时间积累流量，如果达到我们的预期，我们会将新年独奏会的名额留一个给你。”
京源音乐厅，新年独奏会。
只要是音乐圈的人就不会不知道其中巨大的含金量，多少位独奏家或合奏团都在竭尽心力追求的机会，而去年能于新年时段在京源独奏表演的钢琴家更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举成名的冠军选手。
尹敛眼眸不可置信地颤动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眶率先红了起来。
“云姐，真的？”
“嗯，我们可以签协议。”宁渡云笑着将公文包里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
“顺便提一嘴，我个人对你能赢得这次机会，还是挺有信心的。”
尹敛已经忘了对宁渡云说了多少句谢谢。
一餐完毕，她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宁渡云已经无奈地对她笑。
“就送到这里吧，我附近还有个会，现在正好过去，”两人走到酒店一楼的大门，宁渡云看了眼手表，婉拒了尹敛再送的举动，“流量这事说起来也是玄学，京源对你提出的要求很高，别光顾着高兴，也要好好学习下互联网的规则，能够得上我们对你的期望才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尹敛挥手告别匆匆离去的宁渡云。
见她的身影淹没于茫茫人海中，尹敛放下手，心情算是这几天最明媚的时刻。
虽然先靠自己积攒口碑和人气，再谈新年独奏会的事，算得上对赌形式的一种。
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尹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繁杂的心绪，正准备打车回去，陡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尤子晴？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尹敛的清眸中掠过一抹意外，扬起唇瓣正打算和她打招呼，倏地望见她小跑几步，挽住了旁边女人的手臂。
而那女人亦是温柔体贴地回挽住她的，精致的棕色卷发随着身子的侧动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宛若一株婉婉有仪的明丽牡丹。
尤子晴似乎是说了什么笑话，身旁的女人便配合地掩面轻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描摹出她软语温言的五官。
是林云琼。
尹敛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见林云琼将头微微偏过，望向她。
尤子晴也顺着林云琼的眼神看见了尹敛。
“啊，小敛！”她喜出望外地展开笑颜，松开林云琼的胳膊朝尹敛挥了挥手，“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来参观珠宝展览的吗？”
既然都看到彼此了，尹敛走上前，摇头：“我刚约了人在顶楼的餐厅吃饭。”
“还真是巧，”尤子晴道，“华庭的一楼最近有巴黎珠宝的展览，今儿云琼正好约着我来这看一看，没想到就碰上了。”
“对了，”她转向林云琼，“你还不认识云琼吧？她是文荣的高中同学，上次在国外没能来参加聚会。”
“说起来好像还挺有缘，你们都是搞音乐的呢，”她笑，“你刚从佛音毕业，正巧云琼在国外的乐团担任小提琴手，你们有许多可聊的呢。”
尤子晴平日不太关注微博的事，自然也无从得知临艺的事，尹敛轻笑了笑，也无意多说，正想告别，遽然在眸光边缘望见一抹背影。
道别的话蓦地卡在喉咙口。
耳边传来林云琼温和的话语。
“子晴，这二维码兑成实体票好像还有手续，你会操作吗？”
“我也不太会诶，”尤子晴苦恼地挠了挠头，“那你把二维码给我，我去问问酒店前台——”
“子晴！”
尤子晴刚想拿过林云琼的手机，被一旁的尹敛叫住。
她有些疑惑地抬眸，就见尹敛神色罕然急遽，却很快平复下来。
“我刚刚看到展览门口就有工作人员，直接去那问是不是更快？”
“诶？我刚才没看到呀。”
尤子晴果真换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