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等平复情绪后,缓缓道。
“弥补吗?弥补不了的。”
五年前,林云琼在泰国参加钢琴岛比赛时,被同期参赛者举报贿赂评委,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当时舆论导向复杂,过不多久,当地警方就查到了帮忙贿赂评委的男人,岑栋。
而在参与媒体质问和使馆公证时,岑栋一口咬定林云琼毫不知情,始作俑者是负责指导她的钢琴老师柳沁。为了林云琼拿到钢琴到比赛第一,自己也能拿到数百万奖金,柳沁不惜买通在曼谷长期居住的他来贿赂评委,罪行被曝光后,第二天就畏罪潜逃,在原登记酒店找不到她的人影。
网络上舆论哗然,一部分人迅速将矛头指向柳沁,指责她为了一己私欲差点害了指导学生的前程,另一部分人则对事情的真相存疑。可如果真的不是柳沁买通评委,那她为什么要在事出之后因为心虚而不知所踪呢?
这件事众说纷纭,直到半个月后,柳沁在泰国一个边陲小镇的酒店被找到。被找到的时候,柳沁正患有肺炎,因为本身就有心脏血管疾病病史的缘故,因为小镇医疗水平不高的原因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在瑞典的医疗护理医院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柳沁已经做了最大康复的努力,在最后那几天,也都是尹敛在旁边悉心照看着。临走前,她对尹敛说自己能再看她一眼,已经没有遗憾了。可尹敛知道她有。
握紧手中的照片,尹敛的嗓音都透着颤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妈妈被带到那个小镇的酒店,是不是他做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柳沁真是畏罪潜逃,也不可能去往一个连基本的通讯电信都没有的地方。
更何况,尹敛知道,她根本不会这样做。
“是纪暖让他带她去的,是不是?”
“我儿子长期在国外,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讲,”潘奶奶摇了摇头,“但他这个人我是有点了解的,做伪证是他敢做的最大尺度的事,那样的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去过,更没胆子做。”
潘奶奶深吸一口气,做下什么决定似的,站起身,要朝尹敛鞠躬。
尹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蹙起眉头连忙扶住。
“我知道他对不起柳老师,也不想替他辩解什么。”潘奶奶颤抖着声音,“我只有一个请求,别把这孩子牵扯进来,他真的是无辜的。其他的,我来替他爸爸赎——”
“谁都不能替谁赎罪,”尹敛打断她,“岑栋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听他泰国的朋友说,他出狱后就不知所踪,已经有一年多没和别人联络了。”
这么长时间?
尹敛的心没由来地一慌。
“您已经一年多没他的消息了?”
潘奶奶点头。
尹敛思考了下可能的解决方案,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计划。
“这件事我不会牵扯潘梓桐,但现在,我想问您借一样东西。”
尹敛从潘梓桐家中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黑了半截。
浓重的雾气黏连在她衬衣外套,尹敛罕然觉得从内到外的凉意在徐缓攀升起来。
潘梓桐。纪暖。林云琼。
春声幼儿园的失火案。
尹敛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身为母亲,真的有人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吗。
除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仿若流动的炽焰,在她心底灼伤成一片刺痒的麻。
更深露重,尹敛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跨过转角口,望向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公交车站。
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公交车站有直达她小区的夜班车,现在去等,应该刚好。
她却在此刻,停住了脚步。
嘟、嘟。
电话在几秒之后被拨通,屏幕另一头的男声嗓音疏懒,挟着点哑。
“尹敛,怎么了?”
“萧玺野。”
尹敛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郑重的,深肃的,一字一顿的。
枝头鸟雀冷不丁吱了一声。
萧玺野察觉到尹敛的异常,轻笑声打破寂静。
“你在外面?需要我接你么。”
尹敛:“我在外面,你在哪里。”
那头的嗓音顿了下。
“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没有说话。
尹敛向前的脚步顿住,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朝反方向走去。
居民区吵嚷,偶有几对情侣嬉笑打闹,孩子举着糖葫芦在街坊间穿梭。
尹敛穿过人群,耳际的声响恍若消散,只有心跳随着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单元楼背面,熟悉的咖啡店装潢,在一片熄灯闭业的店面中,显得那样耀眼夺目。
青年浸着一袭夜色,就穿了件黑色衬衫,懒散靠在咖啡店门口装饰用的藤蔓前。
暖黄色的光打亮他的侧颜,明暗参半,他的肩上都洇了些凝冻的霜珠,遒劲的掌骨握着手机,耳边传来她因奔跑而急促的喘息声——
须臾。
耳机中模糊的声线与眼前的皤色融为一体,再也分割不开。
尹敛隔着马路口望他,握着手机的指腹捏到发白。
等到猜想真的被证实时,她反而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玺野却挂了电话,背脊微微挺直。
沉邃的目光灼灼望向她,不躲不闪。
“好巧。”
“......”
不巧。
一点都不巧。
脑中整理已久的思绪现在统共一块涌了上来,尹敛的心跳没有因为脚步停顿减弱,反倒越来越剧烈。
砰、砰、砰。
她表面仍是维持着危言正色。
不苟言笑,不声不响。
眼眶里的酸涩却悄然化为缄默的潮润,轻轻颤动起绎丝涟漪。
“怎么了?”
尹敛眼底的水汽被月光照得敞亮,萧玺野立即收起哂笑,走到她面前。
“见我就哭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用拇指滑过她的眼角,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让我也知道知道。”
插科打诨的事,他最拿手。
尹敛不再客气,拍去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两张便签纸。
元旦前一晚糖果盒外的字迹,与三天前贴在厨房那张的字迹如此相似......
他究竟有多少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等在这样一个路口。
“萧玺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她扬起脖颈,认真执拗地望进他的眼睛。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第56章坦露心扉(精修)现在,哄我。(增改……
她的尾音落在鸦默雀静处,化为浓露下的一抹切声浮响。
青年嘴角微末的那一点笑掩去,目光轻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