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真心,还是假意?(第1/2页)
行至廊尽处,但见一扇嵌着螺钿的梨木门虚掩着,推门而入,满室清雅扑面而来。
这暖香阁不大,却布置得极见匠心。
竹青帐幔半卷,露出屏风上绘的烟雨山水,紫檀案上摆着越窑青瓷香炉,袅袅吐着清浅的鹅梨帐中香。
最妙是窗前那架花梨木书案,堆着厚厚一叠宣纸,砚中墨迹未干,笔架上悬挂的十余支毛笔保养得极好.....
看得出此间主人是真心喜爱笔墨,这等底蕴绝非附庸风雅之辈能装出来的。
“公子觉得这屏风画作可还入眼?”
清凌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林澈回头,见云窈已换了身鹅黄缕金撒花缎面长裙,外罩月白软烟罗坎肩,如云青丝仅用一支玉簪松松绾就。
洗去浓妆的她少了几分刻意雕琢的媚态,多了几分清水芙蓉的雅致。
凑近了看,这位花魁的容貌更显惊心动魄。
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不点而朱。
最妙是那双水眸,总含着三分愁绪、七分情意。
琉璃色的眸子,眼波微转便叫人神魂颠倒。
真如清泉月牙...
近距离观察倒叫林澈心惊。
原因无他,这云窈就是商队中那回眸女子!
如今摆在林澈面前就是两个选择。
一是将暗语说出,开诚布公。
另一个自然是附庸风雅,套套话,说不得能套点线索,探探这女子来历背景....
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
反正牛二还要些时间,不如陪这女子演演戏,看看在做打算!
林澈抬眼在屏风上瞅了瞅!
自然看出屏风画作出自她手,但此来目的可不是为了拍马屁。
想俘获美人芳心,总得显出些与众不同来。
他故作沉吟:
“这画嘛…笔法倒是老练,勾皴点染俱见功底。”
“构图疏朗,飘逸中不失沉稳。”
“只是…”
他故意顿住,含笑反问:
“不知出自何人手笔?”
云窈果然急切追问:
“公子但说无妨,只是什么?”
“只是山水间缺少浓墨重彩,开合之势不足,雄浑之气欠缺。”
“反倒缠绵愁绪太过,未免失却山水真谛。”
“到不如说,作画之人一直被困在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林澈说得慢条斯理,每个字都敲在对方心坎上。
云窈神色顿时黯然,幽幽轻叹:
“公子慧眼如炬,妾身拜服。”
她转身从书案取来一幅字:
“请公子品评这个。”
林澈接过细看,心中微讶....
这手小楷写得银钩铁画,锋芒毕露,实在不像风尘女子能有的笔力。
他点头赞道:
“字比画更胜一筹。”
“结构精严,笔力劲健,尤其撇捺之处如刀劈斧凿,可见执笔人性情刚烈,欲要打破世俗牢笼...”
“写字之人,绝非池中之物。”
云窈闻言展颜,颊边泛起浅浅梨涡:
“妾身月牙儿,谢公子谬赞。”
原来月牙儿才是她的本名,肯以真名相告,已是极大的信任。
“林澈字奉才!”
他拱手还礼:
“今日得见月牙儿姑娘,三生有幸。”
月牙儿垂眸浅笑,耳根却悄悄染上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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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觉得月牙儿是何等样人?”
这个问题可谓暗藏机锋。
答得平庸,怕是只能喝杯茶就走人!
答得惊艳,或许能留下共度春宵!
若是答得不对胃口,怕是立刻就要被客气地请出门。
林澈暗自掂量。
被赶走是万万不能的。
留下过夜…说不想是假的。
可眼下危机四伏,实在不宜再惹情债。
特别是蒙元女子...
也罢,就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罢。
他温声道:
“在下看来,月牙儿姑娘容貌倾城,性情温婉,重情重义,才学更是不凡。”
月牙儿眼中期待的光芒微微黯淡,低头轻语:
“仅此而已吗?”
林澈忽的话锋一转:
“不过观姑娘字画,隐有金戈铁马之气,一身才具却似无处施展。”
“莫非…是受身世所累?”
“哐当....”
月牙儿猛地起身带倒绣墩,脸色瞬间煞白。
她怔怔望着林澈,半晌才勉强坐下,苦笑道:
“妾身失态了。”
眸光却渐渐迷离,如同透过他看向渺远的前尘:
“公子…当真是月牙儿的知音人。”
见她这般反应,林澈暗叫不妙...
本是随口搪塞的场面话,怎么偏偏戳中她心事?
青楼女子哪个不是为身世所累,这概率也太高了!
可悔之晚矣。
月牙儿已倾身过来,吐气如兰萦绕在他耳畔:
“公子若不嫌弃…可愿与月牙儿,共度今宵?”
林澈刚刚端起的茶盏喷了满地!
才见头面就要共度良宵,莫非是月老喝醉了酒,把红线胡乱系成了死结?
“月牙儿姑娘...”
林澈暗地里掐了把大腿,疼得齿缝咝咝冒凉气。
他原是个见着美人走不动道的,可眼前这朵娇花分明带着毒刺...
若真个色令智昏扑将上去,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
线索没套出来,偏唱成了凤求凰。
“做男人,难啊难!”
“咋整?”
林澈脑子里像是开了个辩论会,正反方吵的不可开交....
“不管三七二十一,这如仙子般的美人先享用再说!”
“这才符合我林澈为人处事之道...”
这念头挺合理,但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道;
“这女子身份来历不明,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坏了大事...”
正当林澈犹豫不决之时。
门外竟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林澈已是武夫高手。
听力自不是寻常人可比,当下便有了决断...
门外那偷听的铁塔汉子,正是三楼哪位蒙元人安排的!
此刻他大手已然握住刀柄。
只待林澈敢有不轨行为,就要立刻冲进房来,将他乱刀砍死...
“算了,有人偷听,这如花般的美人,今日我是无福消受了...”
当下自斟自饮一杯酒后,潇洒道:
“若在下说出来此的真意,姑娘怕是要唤人将在下扔出去!”
月牙儿纤指正拨着香炉灰,闻言眉梢微挑。
炉中沉水香打了个旋儿,恰似她心头漾开的涟漪:
“公子但说无妨,奴家虽在风尘,却不是那等鼠目寸光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