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秘密:我曾深深喜欢夫子
嚯!
一时间,朝堂下文武百官掩唇窃窃私语。
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靖安侯犹疑着,没说话,但忍了又忍,擦了下额前的汗:“虽说苏战是我亲家,但当年之事已经尘埃落定,是陛下亲批,如今王爷又推翻彻查……”
“是啊!”张大学士站出来,梗着脖子批驳,“王爷,请你记住,你只是代为处理朝政,却无权推翻陛下——”
墨瑾冷冷盯了他一眼,目光如刀,低低笑了一声。
忽然,张大学士就不再说话,转了个弯:“虽是无权推翻陛下的决策,但、但但可以纠正,说不定这本是一桩……冤假错案呢。案子往往是查了又查,才会更准确。”
“还是张大学士会说话。”墨瑾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
文昌明冷冷看了眼张大学士后背,心里骂废物。
其他人等,没有一人站出来反驳。
于是,重查苏战一事,就此敲定。
甚至有几个这几年一直被打压的将军站了出来。
段亦大将军站上前,执笏板跪地,激动道:“吾等终于等到了这天!苏战老将军身上新旧老伤不下三十道,戎马一生皆是为国征战,大半生都在边疆度过,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万燕国敌将的血,又怎会叛国?”
“当年吾等皆觉得此事存疑,上书多次都被驳回,如今王爷却提起,真是了却吾等夙愿!”
“摄政王,英明!”
段亦大将军重重磕了一头,再抬头时,竟是已泪流满面。
他的老朋友,是不是终于可以洗刷冤屈。
有个老臣深感动容,也一起站出来道:“摄政王英明。”
“退朝吧。”墨瑾摔袖走下台阶,人群自动分列两道,拿笏板躬身护送。
墨瑾坐上回摄政王府的轿辇时,秦政屿跑着过来递去一张纸条:“苏府来的,说是苏姑娘盛装打扮,极其美丽,还梳了飞云髻,赴了别人的约。
“赴约?谁的约。”墨瑾瞬间皱紧俊眉,酸了。
“不知道啊。还把青雪青芽避开了。”
“去看看。”墨瑾咬牙,周身气场陡然变冷,“本王倒要看看,她赴谁约呢,打扮的那么漂亮。”
……
飞玉山。
一个偏僻但山景极美的世外桃源。
一条溪如玉带般穿过山脉,温子溪一袭银线绣绿竹的交领白袍,腰坠长流苏青玉,墨发半散半绾了一根白玉簪,颇为润雅清俊,宛如最温柔的神祇,纯洁干净。
他负手而立,看着潺潺小溪,直至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浅浅的脚步声。
温子溪转身,看到了以青山绿水为背景的苏萝,她穿着紫裙白斗篷,梳着从前最爱梳的飞云髻。
一时间,好似看见了没出嫁前的她。
刹那失神。
“小七。”温子溪嗓音干净且温柔,像抚慰人心的琴弦之声。
“夫子。”苏萝对他行见面礼。
温子溪也还她见面礼,二人落座。
“给小七准备了一些点心,看看爱吃什么。”
桌面摆着七个小碟子,分别是红枣奶糕、杏仁酪、云酥糖、冬瓜甜条、猪油脆糖、冰糖葫芦、核桃薄片糕。
苏萝诧异极了:“这都是我儿时爱吃的,夫子怎么知道。”
温子溪见她笑了,便也笑了:“你大哥和四哥总爱在纸上记你爱吃的零嘴,有次被我看见,也记住了。”
“这是多久的事啊?”苏萝笑着拿起一块猪油脆糖,高兴极了。
“你及笄那年,三年前吧。”
苏萝从未想过,夫子能记得自己的爱好。
从前的记忆太过遥远。
她暗恋温子溪那些年,总爱在几位哥哥后面当跟屁虫,没事就送哥哥上学,接哥哥下学,哪怕见不到温子溪,也是甘之如饴。
哪怕见到了温子溪,就算说不了话,也是极好的。
侥幸说了话,苏萝最多便是红着耳朵小心翼翼一句:“夫子好。”
温子溪便会回她一句:“小七好。”
这些遥远记忆,就像尘封在罐中的蜜糖,时想时甜,但终究是过去。
现在她并无他想。
“你……还好吗?”温子溪指尖微蜷,默默收紧。
他所提的是,昨日侯府一事。
苏萝吃了一块又一块脆甜的云酥糖,笑着反问:“我像不好吗?”
温子溪轻轻地深吸一口气。
“你与周宴……”温子溪手垂在腿上,蜷缩成拳,翼翼地问,“不是年少欢喜,才定的婚吗,怎么会闹到这一步……对不起……我不该问。”
苏萝眼底笑意淡了几分,吃了最后一块云酥糖:“上次我已经回答过夫子了。”
“未成婚之前,周宴于我只是一个很好的成婚良人,对他,只有相敬如宾的寻常夫妻情意,却无关情爱。我认认真真想过,这么多年,我从不爱他。”
“我生气于他的背叛,也无非是自己代入了妻子、儿媳的角色,殷殷切切地付出全部,却换来这么个凄惨结局。”
前世也是如此。
这一生,仍然如此。
“你不爱他……你不爱他……”温子溪险些失控地低声喃喃。
我以为你爱他的,我真的以为你爱他。
那温子溪小心翼翼守着苏萝的这些年,都算什么。
守着她从及笄,眼睁睁看着她出嫁,以为能亲眼所见,她嫁给心爱之人,获得幸福。
去没想到……
刹那,温子溪的心,千疮百孔地疼着。
他好疼,疼的快无法呼吸。
“夫子。”只听苏萝深吸一口气,温柔笑着,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声音浅浅地说,“当年,我喜欢的是你。”
她终于,终于说出来了。
本来她不打算说的。
可已重生,她便打算说出前世死都没能宣之于口的旧时秘密。
也算是让曾经那段长久的暗恋,彻底有始有终地结束。
告诉她曾经暗恋的男子,她说:“我曾深深地喜欢过你。”
“每次跟在哥哥们身后,送他们上下学,是为了见你一面,走进书院总是左顾右盼险些撞到柱子,也是为了找到你假装偶遇喊一声夫子。”
“什么。”温子溪眼睫不停震颤,眼眶倏地猩红,声音都在发抖,“小七,你在说什么。”
他在做梦吗?
他听错了吗?
“小七,你喜欢谁,你曾经喜欢谁。”素日里克己复礼、稳重自持的男子,此时彻底失态,像摇尾乞怜的犬,一遍遍问,“是我听错了吗?”
“是你。”苏萝五味杂陈地笑着,目光满是复杂的遗憾,“你很好,是全京城女子的心之所向,我不敢开口自讨没趣,索性深藏在心里,这一藏就是很多年,直到出嫁,才彻底慢慢断了心思。”
“怎么可能是我……”温子溪眼眶通红,面容满是惊颤,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是我啊……?是我……”
他沉默良久后,闭上了眼,眼底已满是逼不退的湿意。
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
苏萝从前会喜欢他。
在他暗恋小七的那些年,小七也在偷偷喜欢他。
那他们二人之间,这些年又算什么。
痛,痛彻心扉。
温子溪趁苏萝不注意时,极快转身擦了擦眼底的泪,再转回来时,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小七,我……”
现在苏萝是成婚之人,若他袒露心绪,恐怕会给她徒增烦扰,也会引起许多人不必要的猜忌。
“小七,我……我……罢了。”温子溪扯出一抹强笑,“我今日唤你前来,是为一事,你不是想和离吗?我想助你。”
“我也正有,请夫子助我和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