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那姑娘到底救了她的命。
宁芙低着头,内心天人交战,不敢去看公主。
直到明玉公主等得不耐烦了,拂袖起身。
“既如此,本宫也不用费心为你筹谋了。”
“沈知意既然是清白的,那沐王府的第一名也是清白的。”
宁芙深深闭上眼。
她知道,公主这是生气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磕头道谢。“殿下英明。”
好在侍卫出现得及时,分散了公主的注意力。
“殿下,奴才在追疯马的途中,意外发现清梵大师。”
一听这话,明玉公主的眼睛立马亮了。
“真的,人呢?”
“奴才等已将人请去行宫,等候殿下进一步指示。”
公主顾不上宁芙,急匆匆起身带人赶往行宫。
等人走了,宁芙的丫鬟才敢将宁芙扶起来。
“姑娘,这清梵大师是何方神圣啊?怎么殿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跟着了魔一般。”
宁芙板起脸教训。
“殿下私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此处毕竟是公主府的帐篷,不宜久留。
她命丫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收拾到一半,帐篷外传来马蹄声。
“二郎。”
她满怀欣喜,迫不及待地掀帘走出去。
见到裴烬,她忙迎上去。
“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裴烬刚靠近,一股酸腐味就朝她袭来。
她下意识皱眉捂鼻。
宁芙的反应没逃过裴烬的眼睛。
以前他喝醉了,沈知意为他处理秽物,从未有过半分嫌弃。
可现在,沈知意也不听他的话了。
正想着她,身后传来动静。
是沈知意被人背着回来了。
“沈姑娘怎么弄成这样了。”
宁芙惊叹一声,对丫鬟吩咐道:
“司棋,把我的衣服还有药膏,给沈姑娘送一份去。”
裴烬阻止她。
“犯不着。她一个商女,糟蹋了你的好东西。”
“况且,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受惊。”
裴烬面色为难地对她说。
“她脾气顽劣,你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宁芙脸上一僵。
裴烬这是……
为另一个女人向她道歉吗?
……
宁芙到底还是去了沐王府的帐篷。
原本欢声笑语的帐篷,在她进来的那一刻,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打量着她。
包括沈知意。
宁芙不傻,
自然能感受到众人都不欢迎自己。
她也不稀罕与这些粗人为伍。
她站在门口,让丫鬟把衣服和药端进去,向沈知意颔首示意。
“今日多谢沈姑娘相助。来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说完,她便转身想离开。
步子还没跨出去,就被沈知意叫住了。
“不用等来日了。”
“现结吧。”
宁芙目瞪口呆地转身,对上沈知意的眸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说:
好你个小绵羊,都落到我手里了,还想跑?
宁芙被这赤裸裸的算计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那姑娘准备如何现结?”
“自然是付银子。”
沈知意手心向上,摊开。
“承惠,纹银五百两。”
宁芙的丫鬟气得跳了脚:
“五百?你怎么不去抢?”
沈知意挑挑眉,反问道:
“怎么?你家姑娘的命,连五百两都不值?”
丫鬟哑口无言。
“够了,司棋,退下!”
她呵退丫鬟,在发间摸索几下,取下一根金簪来。
“这根金簪乃御赐之物,价值连城,远超五百两。”
“现赠予沈姑娘,谢姑娘救命之恩。”
沈知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
“御赐之物?”
宁芙还以为她不信簪子来源,忙解释道
“自然,这可是家母……”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沈知意问道。
“能卖吗?”
“啊?”
“不能卖我可不要,这东西若砸手里就是个金疙瘩,用来挠痒痒都不痛快。”
幸亏宁芙家教好,才不至于表情崩坏,失了礼数。
她点点头,道:
“此乃前朝旧物,可以转卖。”
沈知意这才起身,接过那簪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还放嘴里咬了咬,一副市侩小人样。
“嗯,分量够足,是真金。”
“簪子我收下了,咱们两清。”
说话间接过金簪,交给月儿收好。
一抬眼,发现宁芙还愣在原地,她笑问道。
“宁姑娘还有指教?”
宁芙自然不会多待,转身离开。
可直到走出帐篷,宁芙都是懵的。
宁家是三朝老臣,他祖父,爹爹,堂叔,兄长,都在朝为官,颇有声望。
平日里见惯了那些觍着脸往宁家凑,没关系也要造关系的“亲戚”们。
沈知意这种巴不得撇清的,倒是稀奇。
丫鬟劝她。
“姑娘莫要多虑了,如今两清了才好,免得日后上门打秋风。”
“况且,姑娘您对她够客气了,就连公主都怀疑您的马受惊是她搞的鬼,也就您心善,还上门道谢。”
“说不定,她这会儿正偷着笑您傻呢。”
宁芙瞪了她一眼,表情严肃。
丫鬟吐吐舌,乖乖扶宁芙上车,不敢再多言一句。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向前,沉闷的车轱辘声在车内回荡。
宁芙从头上拔下另一根金簪。
簪子的尖端,还沾有血迹。
宁芙掏出手帕,一点点地擦掉血迹,
擦到最后,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手被簪子划破,划出了血。
她疼得丢下簪子,立马用嘴去吮吸伤口。
可吸到一半,那根掉落在地上的金簪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睛里,
马儿痛苦地嘶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捂住头,不停道歉:“对不起……”
她只是……想让裴烬关注到自己。
她没想到那匹马儿会疯成那样,
没想到沈知意会舍身救她。
更没想到,公主会那般重视那匹马,竟然派人严查。
万幸……
那匹疯马没被找到,沈知意也没有察觉。
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要再生事端。
……
宁芙一走,帐篷里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月儿将宁芙送来的衣裳抱过来,
众人摸了一把,啧啧称奇。
“这位宁姑娘倒是舍得,这么好的料子,说送就送。”
“就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这么多刺绣花样,穿着不累吗?”
特别是沈知意身上有伤,这衣服穿上身就是负担。
长安更是一把将那衣服压下,丢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衣服所用的虽不是上乘布料,却是最轻软结实的棉布。
而且从折痕不难看出,这衣服从未穿过。
沈知意笑道。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我身上脏得厉害,怕弄脏了姐姐的衣裳。”
她这一路,流了汗,流了血,这些早已将衣服牢牢粘在一起。
若是强行换衣服,痛都是其次,伤上加伤就麻烦了。
长安是个急性子,闻言就想帮她换上,一伸手才发现全是血。
她看得眉头揪成了一个川字,满眼都是心疼。
像是暗自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丢给随侍。
“去,让人准备一辆马车,要最好的,有软垫的那种。”
“还有,通知行宫,准备药浴。”
沈知意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安丢出的玉牌。
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