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迦叶脑子里如一团乱麻，实在没心思去管一个丫鬟，遂挥挥手，道：“不用了。”
“可……”不是您自己说的要见吗？
见裴迦叶满脸愁容，浮云知道不是劝他的好时机，只得作罢。
裴府老太太院
沈知意一大早就来了，站在院门口足等了半个时辰，老太太才起身，命人唤她进去。
进门才发现裴夫人也在。
裴夫人见她由丫鬟扶着过来，一瘸一拐的，嗤笑一声。
“哟，怎么才第一天，新娘子就变成小瘸子了？”
沈知意笑着答道：“前天被一只狗追了五里路，不幸摔倒，多谢婶婶关心。”
沈知意口中的狗是谁，裴夫人比谁都清楚，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偏偏这时候，谁都不敢提前天的事，这个哑巴亏，她还只能吞下。
“好了。”
裴老太太叫住裴夫人，拉着沈知意在身边坐下，关怀备至，漂亮话说了一箩筐。
沈知意静静听着，偶尔答一两句，一副云淡风轻，不急不缓的模样。
还是裴老太太忍不住，主动提起。
“昨儿个你进门，恰逢我有急事不在家，听说你就一顶轿子，两个丫鬟就进了门？想必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安置吧。”
沈知意敛下眼皮，静静地道。
“朝晖院百废待兴，孙媳得等院子修整好后才好安置。”
“这怎么行！”
裴夫人先急了，嚷了出来，被老太太一眼瞪回去了。
裴老太太循循善诱：“知意啊，你既然已经进了裴家门，那以后就是裴家的人，东西还留在娘家，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看我们裴家的笑话？
“那朝晖院荒废太久，也不是能住人的，这得整修到何时！这样吧，不如你先搬过来与我同住，你的物件也可一并存放在我这，等朝晖院整修好了，你再搬回去不迟。”
呵呵，昨天晚上不说荒废太久，不能住人，今天开始装好人了，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听到老太太问她娘家还有什么东西，沈知意投其所好。
“不过是一些衣物首饰，陈设家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爹给我备下的嫁妆。”
一听到嫁妆，裴老太太和裴夫人眼睛都亮了。
裴夫人直接问出了口：“很……很多吗？”
沈知意明知故问：“婶婶是指衣物，还是指陈设？”
“当然是……”裴夫人尬笑两声，道：“当然是全部，你要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咱们总得知道你有多少东西，好给你腾地方不是。”
“多谢婶婶和祖母好意，不过朝晖院很好。”
裴夫人急了。“你……”
裴老太太打断裴夫人的话。
“好了，知意心里既然有了决断，愿意住在朝晖院，祖母就听你的。不过，你的婚书……”
沈知意终于抬起眼。
对嘛，虚情假意可换不来真金白银，谈生意就得拿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裴老太太叹息一声。
“你爹很早之前就来找过我，他舍不得你这个独女，要留你一年，暂不能将你的户牒迁过来。所以，我若想将你的婚书上报，让你正式成我裴家媳，少不得要上下打点关系，府上的情况你也知道，这花销……”
裴夫人跟着附和。
“是啊，你年纪小不知道，那些当官的手可黑了！”
沈知意一脸被唬住的样子，焦急地看着裴老太太和裴夫人。
“那……那这怎么办？”
老太太也故作为难：“唉，裴府实在是掏不出闲钱，这事……”
绕了一早上了，沈知意也没多少耐心，直接开口。
“需要多少？”
听到这四个字，裴夫人眼睛一亮，已经坐立难安，裴老太太倒是沉得住气，假意推辞了几句，才装作十分为难地说。
“至少得四千两。”
沈知意脸一下沉了下来，心中冷哼一声：倒真是狮子大开口，这是想让她把裴烬婚礼的全部花销都承包了！
沈知意强稳住表情，做出潸然欲泣的模样。
“我……我也没这么多钱啊。”
裴夫人急了，“你爹可是首富，你能没钱？”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爹也就给了我三千两做嫁妆。”
“三……三千两？你……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多要点？”
“我寻思着，若有喜宴还能收份子，可……”
裴夫人噎住了。
裴家这个娶媳妇的都不办喜宴，沈家更不会办了。
裴家不操办，一是不想惊动裴烬，二是想给沈知意一个下马威，万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儿，裴夫人后悔不迭，早知这样，哪怕是随便摆个样子，做给沈家看也得弄个婚堂出来。
“不过……我这些年还存了一些体己，有三五百两，要是祖母和婶婶不嫌弃的话。”
一句话，让原本已垂头丧气的人抬起了头。
“不嫌弃，不嫌弃。”
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裴夫人找补道：“只要能解决你婚书的事，咱们群策群力，都凑凑就齐了。”
“可……这个是我最后安身的银子了。”
“你都嫁来裴家了，我们还能亏待你不成！”
沈知意咬咬牙，道：“只要祖母答应我一个愿望，我愿意拿出这笔钱！”
裴老太太和裴夫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
沈知意刚走出门，裴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老太太抱怨。
“口水都说干了，才要到三千五。而且她还要在朝晖院的外墙上凿洞开门，这门一开，她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咱们可都无法过问了。她到底在守寡，这样……名声不太好吧。”
裴老太太头疼扶额。
“左右是大房的事，她想自立门户就随她，往后咱们和她把关系撇干净点就行。不过……我总觉得她有保留。”
裴老太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叫来杜鹃，问起昨日情况。
杜鹃一五一十地说了：“昨天是大少奶奶亲自动手收拾的院子，奴婢送去的青菜馒头，她们也都吃得干干净，看着的确没多少钱了。”
“娘，这可怎么办？宁家那边可是说了，婚宴是万不能打折扣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裴老太太痛下决心。“卖铺子。”
“娘……这……”
“你留那么多铺子在手上也顾不过来，不如集中精力在几家，余的处理了。”
裴夫人心中纵然再不舍，也只能应下。
另一边，月儿扶着沈知意，一瘸一拐地往朝晖院走。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声音。
沈知意回头，一眼便看见宁芙，对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凌厉。
“沈姑娘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