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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清梵这是装着事,还是装着人呢?

    裴府清晖院

    清晖院里燃起了篝火,沈知意带着满院的奴仆们,围着一口锅,吃得满头大汗。

    “没想到这辣油煮菜竟这么好吃!”观雾吃得斯哈斯哈,却压根停不下来。

    月儿解释道:“这是咱们姑娘跟漕运工人们学的,船上又冷又潮,漕工没多少钱,能吃的只有一些贵人不要的猪、牛的下水,为了去腥,也为了驱寒,所以发明了这辣锅烫菜的吃法。”“夫人真厉害,见多识广,懂这么多。”

    观雾不吝夸赞之词,月儿听着却有几分难受。

    透过火光,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沈知意。

    为了让姑娘了解漕运,老爷曾把她丢在运船里,一丢就是好几个月。这些普通人听着离奇惊险的经历,对姑娘而言,都是伤疤。

    “夫人,夫人。月儿,夫人醉了。”

    照雪的声音将月儿拉回神来。

    月儿忙起身,“我送姑娘回房。”

    一起身,脚步都在打晃。

    照雪忙叫停她。

    “你快别起了,坐好。我先去送姑娘,等会儿再来送你。”

    照雪扶着沈知意起身。

    如今清晖院已经修好,分出了内外两院,一推开内院的门,就像是踏入了另一方天地,外院再热闹,这里都始终静悄悄的。

    照雪扶着沈知意,刚走到门口,耳边传来脚步声,她戒备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裴迦叶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她忙行礼。“见过爷。”

    裴迦叶走近,从她手里接过沈知意,打横抱起。

    “下去吧。”

    裴迦叶抱着沈知意回了房。

    房间早已修整好,门窗全已换上新的。

    如今她的床上也不再只有薄薄的被子,铺上了上好的蚕丝被,人一放进去,就被包裹着。

    她很快便卷着被子,睡着了。

    裴迦叶哑然失笑。

    “倒是个忘恩负义的。”

    他突然有点后悔派人为她修整院子、给她送家具被褥来了。

    以前这房里什么都没有,她会抱着他不撒手,现在则去抱更软更暖的被子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裴迦叶自己都被吓坏了。

    他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将念头压下,看着沈知意的侧脸,他低声叮嘱。

    “这几日我需要上山去陪师父,不能顾及你,你千万要小心。”

    她在做什么,他已有耳闻。

    开铺子,做生意,抢她爹的生意,和她爹同打擂台。

    如今,沈家在找这个异军突起的对手,裴家也对她虎视眈眈,她的处境并不好过。

    沈知意睡得不算安稳,叫着月儿,娘亲。

    裴迦叶从怀里掏出药丸,想到上次的经历,他捏开他的脸颊,将安神的药丸喂了下去。

    她的皮肤看上去很糙,可只有摸过才知道,又软又弹。

    裴迦叶又一次慌了手脚,赶紧收回手,替她盖好被子,捻灭蜡烛,转身走出房间。

    就在他关上门的时候,沈知意迷迷糊糊地,念了一句极轻的梦话。

    “宁大人。”

    ……

    山间凉亭,一老一少,煮酒对棋。

    老住持看着眼前的棋局,笑道。

    “清梵,你又输了。”

    已经喝得脸都红扑扑的裴迦叶,向老住持拱手认输。

    “住持棋艺精湛,晚辈自愧不如。”

    “这哪里是我棋艺精湛,分明是你心不静。清梵这是装着事,还是装着人呢?”

    裴迦叶脑海里蹦出一张小小脸蛋。

    他挥挥手,把那身影赶走。

    “住持,您怎么也学会拿晚辈开涮了。”

    “心不静好啊!”住持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心里的这潭死水,也该让人来搅一搅了。”

    裴迦叶醉得晕乎乎的,将头搁在石桌上,摆摆手,道:“住持,晚辈不行了,晚辈……”

    诶?一直絮絮叨叨住持怎么没声了?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裴迦叶的酒瞬间醒了大半,抬眼一看,发现住持脖子上架着一把冰冷寒刀。

    “放开住持!”

    一个尖锐物品抵住他的腰。

    “清梵大师,我家公主有请。”

    裴迦叶看着突然出现在凉亭中的黑衣人。

    亭子外有暗卫保护着,他们既然能冲到这儿来,只能证明那些暗卫都被拿下了。

    看来,公主这次对他是势在必得。

    他闭上眼稳住心神,再睁开眼时,眼中清明,已无半分醉意。

    “放开住持,我跟你走。”

    住持忙劝他:“清梵,你不必为了老衲委屈自己,老衲活到现在也活够了。”

    “住持,这是清梵的孽债,清梵迟早得面对她。”

    他直起身板,岩岩若松,明明是被胁迫之人,可气度比手拿武器的黑衣人还要从容。

    “前方带路吧。”

    ……

    裴府清晖院

    这段日子,沈知意忙得昏天黑地,终于将第三间铺子开起来了。

    药铺剪彩这日,她在对面茶楼里看着许管事招呼来往宾客,眼神羡慕。

    月儿托腮,嘟囔一声。

    “姑娘谋划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将铺子支起来了,却连面都不能露,实在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开铺子又不是为了人前风光。”

    “是,是,您是为了赚钱,赚到足够和老爷谈筹码、换出夫人和少爷的钱。”

    沈知意的拳头紧了紧,补充:“除了赚钱,还有拿回我的户籍。”

    她是不可能去勾引裴迦叶、怀上裴迦叶孩子的。

    所以,在这一年之内,她必须把所有目标都完成。

    “沈姑娘!”

    一道声音打断沈知意的思绪。

    沈知意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男人,只觉得头疼。

    张廷,怎么又遇到他了?

    “我正准备去找您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沈姑娘。”

    张廷在沈知意对面落座。

    “上次姑娘托我调查之事,我根据线索,查到了那日出城的记录,发现有一页撕毁痕迹。”

    月儿一听沈知意的绑架案有进展,对张廷就殷勤许多,她双手将茶水奉上,听到此处,疑惑地问。

    “城门记录还能被撕毁吗?有没有查出是谁撕的呀?”

    张廷摇摇头。

    “我在衙门里问了一圈,都说不知情。不过,我听府尹大人说,之前宁大人也调查过此案,调取过记录,不知是否与他有关。”

    沈知意抬起眼,看着张廷。“宁大人,哪位宁大人?”

    见沈知意肯搭理自己了,张廷的表情都兴奋几分。

    “刑部侍郎,宁藏修,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