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一路小跑到下人房里，踹开房间门，把照雪薅了起来。
“照雪，快，帮我送一封信，事关宁大人，不可耽搁。”
一听到宁大人三个字，原本还睡眼蒙胧的照雪，立马睁大了眼。
……
裴迦叶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捆着，身上的伤口渗出了血，将一袭白衣染得血红。
萧明玉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清梵，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和沈知意成亲，完全是裴家老太太和皇太后这两个老不死的意思，你压根不喜欢她，我让你写和离书，是助你解脱，你跟我犟这么多天了，还没犟够吗？”
裴迦叶抬头望着黑黢黢的石壁，笑出了声。
“清梵，你笑什么！”
裴迦叶不理他，只是癫狂地笑着。萧明玉没了耐心，质问身边的侍卫。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快撑不住了吗？这像是撑不住的样子？”
“殿下恕罪，他之前的确差点就松了口，可……可能是晕过去，又恢复了一点精神？”
萧明玉不满拂袖。“没用的东西！”
她走下高台，在裴迦叶的身边蹲下来，单手掐着裴迦叶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裴伽叶额头上，被他自己撞出来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污了他大半张脸。
“可惜了，亏我还特意交代，不许人伤了你的脸，你竟然这般不懂珍惜自己。”
她抬手，想为他擦去血污，被裴迦叶偏头躲开。
萧明玉的表情变得狠厉，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文书，抓起裴迦叶的手就要往文书上按。
裴迦叶拼了力气将她推开，萧明玉被推倒，手上的文书掉在地上，和离书三个字非常扎眼。
侍卫和宫女忙冲上来扶起萧明玉。
“公主，您没事吧。”
侍卫一脚踹在裴迦叶的心窝上。“放肆，居然敢伤公主。”
裴迦叶捂着胸，猛咳两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萧明玉忙推开扶她的宫女，一掌扇在踢裴迦叶的侍卫的脸上。
“谁准你动他的？”
“公主……我……
萧明玉冷冷地下令。“拖下去，把他的脚给我剁了。”
侍卫吓得脸色惨白，不停求饶，可萧明玉压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奔到裴迦叶身边，抱起他的头，眼神又心疼又无奈。
“清梵，乖，听话，只要你在和离书上盖个手印，就再也不用吃苦了。”
裴迦叶笑了，他嘴角还挂着血，这一笑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公主不必白费力气，你今日让我摁了手印与她和离，明日我就再写一份婚书娶她。你逼我离一回，我娶一回。离千回，我娶千回。”
萧明玉怒目圆睁，气得双眼通红，宛如修罗。
“裴！迦！叶！你还真爱上那个贱女人不成！”
“不管有没有她，我都不会喜欢你。”
萧明玉愤愤地将他丢到地上，他的头磕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萧明玉慌了，忙伸手去扶他。
“怎么样？你没事吧。”
可他宁愿挪动身体靠近那些骇人的刑具，也不肯让她碰他。
“行，你就在这儿死撑着吧，我看你能犟到何时！”
萧明玉气呼呼起身，走到刑房门口，回头望着那个躺在污水堆里，背对着她的倔强身影，越看越气。
气他不听话，更气自己放不下。
她吩咐宫女。
“去，绑个大夫来给他瞧瞧，莫让他死了。”
“是。”
裴迦叶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却丝毫不在意。
他如今虚弱得早已没了起身的力气，唯一还能动的就是手指。
他以手指为笔，在地板上，一笔一画地写下：沈知意。
写完最后一笔，他满意地笑了，慢慢将地板上的水渍擦掉。
裴府清晖堂
沈知意正在梳妆，突然觉得心里很慌，喘不过气来的慌。
月儿率先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扶她在躺椅上躺下。
“姑娘，您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看看。”
沈知意摆摆手，让月儿将照雪叫进来。
月儿一边不悦嘟囔着：“姑娘您现在有事都找她，不找我了”，一边还是出门去叫了照雪。
照雪一进门，沈知意就问起宁藏修的情况，可得到的结果还是摇头。
沈知意盯着窗前那个空空的鸟架，失神喃喃。“这两天菩萨也没来，也不知道宁大人怎么样了。”
“姑娘……您说什么，什么菩萨？”
沈知意回神，随口搪塞了两句，问道：“既然是山洞，沿着山找肯定能找到，怎么现在还没消息？”
照雪摇摇头。
“京都四周山太多了，贸然去找，很难找到。”
沈知意捂住越来越难受的心口，坐起来。
“大海捞针肯定不行，照雪，替我拿纸笔来。”
照雪依言照做。
沈知意将那天菩萨交代的话，一字不差地写在纸上，用朱笔将“暖”“硫磺”“瀑布”“水流不大”等关键字眼圈了起来。
——这还是当初她为裴烬整理笔记养成的习惯。
这样一整理，一目了然。
又暖和，又有硫黄味，莫不是……
沈知意瞪大了眼，脱口而出。
“温泉！”
有了头绪，这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她将纸张铺开，认真分析道。
“如果我没记错，京都附近只有两座山有温泉，一座在旧行宫附近，一座在新行宫。”
照雪忙提醒她：“若是在新行宫，咱们恐怕进不去。”
沈知意斩钉截铁地否认：
“不，不是新行宫。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新行宫是地下水涌上来的温泉，不太可能有瀑布。”
沈知意脑海中蹦出在行宫汤池的场景。
她用朱笔在纸上写下：旧行宫三个字，交予照雪。
“快去，交给宁大人的随从。”
照雪收好纸，刚起身，就听到砰的一声，沈知意痛苦地倒在躺椅上。
“夫人……”
“不用管我，救宁大人要紧。”
照雪不敢耽搁，咬咬牙，跑出房去。
沈知意躺在躺椅上，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勉强能缓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宁大人失踪后，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这几日已经越来越疼了。
……
山洞里萧明玉愤怒地摔碎药碗。
“怎么回事！他明明睁着眼，怎么双眼无神，像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