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抬脚就要往外冲,腿被人抱住了,动弹不得。
“照雪,放开我!”
“姑娘,爷都是为了您,您若是冲出去,那爷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为了我?”沈知意眼中噙着泪。“我又没求他施舍!现在算什么,我吃了这么多天的苦,算什么?”
她的动静太大,惹得宫女和太监都往这边望过来,照雪忙将窗户关好,抓着沈知意的手,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小心劝导:
“姑娘……爷是有苦衷的。爷说了,公主的心魔是他,只有他才能解。况且,他要是不这么做,公主也不会放过您。”
“谁让他自作主张了!好歹夫妻一场,他要娶,有问我过我的意见吗?”
照雪动了动嘴,脸色很不好看。
明玉公主要嫁的人,放眼天下又有谁敢拦,早在一个时辰前,裴迦叶和沈知意的婚书就已经作废,爷给姑娘的和离书,就在她的衣袖里。
可看着沈知意的眼睛,照雪生怕再刺激到她,只得压下。
沈知意越想越气,“不行,我要去找裴迦叶问清楚!”
她拉开房门就想往前冲,可下一秒,两柄闪着寒光的剑架在脖子上。
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脸凶相。“回去。”
照雪忙冲出来,将沈知意护在身后。
“这可是公主点名要参加婚宴的贵客,你们若是伤了她,该如何向公主交代!”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悻悻地收回剑。
“公主殿下有令,婚礼之前,她,不得出这个房间半步,如有违背,格杀勿论!”
照雪赶紧拉沈知意的手,劝她。
“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回去吧。”
她拽了拽,发现沈知意愿意跟自己走,便放了心。
回了房间,关上房门,照雪扶着沈知意在软榻上坐下。
“姑娘,切不可贸然行事,爷肯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苦笑。
“照雪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照雪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看着她抗拒交流的样子,只能叹着气离开了。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沈知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到浑身发冷,腿脚麻木,门外的日光渐渐落下,由晨曦变成夕阳。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月儿端着饭菜走进来,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早餐和中餐,眼神很是担忧。
“姑娘……吃饱了才有力气,您多少吃一点吧。”
软榻上的人没有反应。
“姑娘,您这样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身体会吃不消的。”
月儿走近她,想扶她起来,下一秒,沈知意竟直直地往前栽去,幸亏照雪有功夫,忙将她扶住。
“是不是脚麻了,奴婢替您捏一捏。”
她蹲下来的瞬间,手腕被人捉住,她这才惊慌地发现,袖子中藏着的和离书,不知何时竟露出了一角。
信被她抽出,照雪想拦已经来不及。
她看着泪水从沈知意的眼角滑落,这是她在沈知意身边这么久,第一次看她哭,不知为何,照雪的心中也不受控制地酸涩不已。
“姑娘……我……爷是有苦衷的……他心里是有您的,您别多想。”
沈知意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照雪,你知道沈飞弦吗?”
这个名字是爷的禁忌,任何人都不敢提,照雪下意识地逃避沈知意的目光。
沈知意笑了。
“我换个问法,照雪,如果今天被困在这里的是沈飞弦,他裴迦叶会休妻另娶吗?”
答案几乎瞬间跳入照雪的脑海。
不会!
若是那位沈姑娘,爷宁愿玉碎,也舍不得让她伤心半分。
“姑娘……那位沈飞弦姑娘已经死了!”
“我知道。”
在照雪震惊的眼神中,沈知意说出原委。
“自从流光在祠堂里,说我长得像沈姑娘后,我就派人去调查过。”
“姓沈的并不多,与裴迦叶有瓜葛的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当年镇北大将军通敌卖国,满门抄斩,朝野震惊,我调查起来,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姑……姑娘……”
照雪这才惊觉,她好像从未认识过沈知意。
姑娘看着性子执拗,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私下相处下来,又是个极和善真诚的人。
照雪总怕姑娘会吃亏,哪怕是在流光和爷面前,她也下意识地想为她争取。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这个姑娘,并不简单。
仅凭一句话,就能查到沈飞弦。她的谋算,绝不在爷之下。
还有爷的秘密……
爷隐藏了这么多年,可沈知意却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样,在知道爷是宁藏修,也是裴迦叶的时候,没有丝毫震惊。
想必,姑娘早就看穿了。
不过,照雪并没有犹豫多久。
在她看来,姑娘就是姑娘,对她好,她就认这个主子。
照雪甩掉脑海中的那些想法,朝沈知意拱拱手,道。
“姑娘既然已知沈飞弦已死,就更不需要放在心上,爷对姑娘的关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假以时日,您在爷心中的地位,肯定能超越那个沈姑娘。”
沈知意的笑容很是凄惨。
“还重要吗?”
说话间,和离书自指间滑落,飘向地面。
“姑……姑娘……”
照雪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听沈知意吸了吸鼻子,那些心痛和难受很快被收拾干净,姑娘又变成了那个永远笑着,却永远让人看不透的沈知意。
“今晚子时,你让裴迦叶来见我。我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嫁进裴家,他想用一封和离书就把我打发了,门都没有。”
说罢,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王嘴里塞饭。
照雪动了动嘴,看着沈知意的模样,到底不好劝,点了点头。
夜半,子时三刻。
守卫都被迷晕,小小的殿内寂静无声。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昏黄的灯光顺着打开的门缝,投射在躺在软榻上的小女人身上。
她背对着他,被子踢在一边,蜷着身子,睡得很不踏实。
裴迦叶叹息着走进房间,反身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拉过被子,想替她盖上。
房间里蓦然响起声音。
“你迟到了。”
“抱歉,萧明玉她……”
“我不需要解释。”小姑娘坐起身,面对着他,眼神冷静得可怕。
“裴迦叶,我让你来,是来找你做生意,谈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