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的语速有些快,他在思考时会下意识提快说话速度,旁人能不能跟上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又一句询问抛出,他回过神后还虚情假意地道了歉,“需要我重新复述吗?”
如果真的让魔术师再说一遍,他大概会一字不改、语调也不起变化地重述,就像五号线的广播那样。
【我靠不是。】系统很难得的说了句脏话,它憋了半天还是将看到的骂人网络用语给吞了回去,气愤道,【哪来的神经!U怎么随便开人的盒啊?这不是禁止的吗!】
“U肯定会这么做的。”斐知道他们肯定早就把自己身边的人都给查个遍,尽管有沈确帮忙掩饰,但大抵也没法避免,他安抚了两句系统,“没事,全杀了就好了。”
系统:【……你、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很恐怖的话。】
斐:“没有啊。”
系统:【。】
口罩的系带勾在指腹,松松地挂在手上,斐随意道:“不用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魔术师闻言笑得格外温和,“当然不会……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看来你应该是不会改变想法了。”魔术师的声音带着困惑,他是当真不太理解,斐为什么宁愿帮助没什么用的行动处也不想加入U,“可我们一直很欢迎你的到来。”
“那些怪谈终有一日会全部降临,比起抵抗,为什么不接纳呢?我没想到你会怀揣那样愚蠢的希望。”他伸手的姿态宛若邀请。
“我们才是一样的不是吗。”
U接纳怪谈、保护怪谈、利用怪谈,极度期待这个世界迎来毁灭的结局。
斐的回应是不变的沉默,拒绝的话都懒得吐露,他静静看着魔术师收回手,“你们非要自讨没趣我也没有办法,我可从来没跟你们志同道合过,这么执着也很让我感到奇怪。”
他不觉得自己给了U什么错觉,导致他们把人定义在了同类的边界,但或许他们只是强词夺理想要利用斐而已。
与当初一样都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更何况你们说得好听,实际上一点诚意都没有拿出来啊。”斐遗憾地摇头,他佯装不经意道,“行动处好歹还送了个新装修的工作室,并且答应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虽说是因为怪谈的破坏,但送也是真的送了,至于人身安全……目前看来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保护谁。斐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真的只是个需要安全保障的普通人。
分毫不提之前跟U的核心成员斗得昏天暗地,见人一次坑一次的事情。
魔术师从善如流地接过他的话:“你想要的U自然会提供……比如?”
这回轮到斐换上了假笑,隧道的温度比外部要暖和,他拉开黑色外套的拉链,“我也不贪,wine乐意让位就好。”
魔术师:“……呵。”
魔术师:“我会代为传达的,不过你本人告诉他可能效果会更好。”
斐:“那还是不用了。”
“我当然要报以重视,你毕竟是U的‘贵客’,我想首领也会很高兴。”爬藤的枝条从魔术师的口袋延伸出来,攀过钢制的轨道,藤条上面色调绮丽的花朵绽放着,在银白的路面上纵横交错。
藤本植物的枝蔓爬上了墙体,看起来不需要多久就能把整条五号线彻底包裹,斐眼疾手快地揪住身旁瑟瑟发抖的枝条,他嘲弄,“怎么你变出来的东西比你还像个人。”
居然会有害怕的表现,他原本以为都是死物,没想到还挺拟人的。
斐闲聊般问着:“你覆盖这里需要多长时间?八分钟可以解决吗?”
魔术师瞥了他一样,没有回话,斐也不像是真要聊天的样子,多半是想趁他不注意做些什么,或者套一些话。
斐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他尝试控制怪谈。
系统倒是品悟到了不一般的地方,它略带微妙地问道:【你不会是打算等魔术师控制住怪谈再偷家吧……?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显得我们有点阴险。】
【要不现在打晕他吧,这样光明正大多了,而且他万一故意晚收容呢。】
斐:“……所以现在偷袭就不阴险了?”
系统:【对啊。】
斐:“……”这是什么逻辑,他真的搞不明白系统的脑回路了。
连系统都猜到了他要干什么,魔术师不可能会不清楚,抖得宛若风中落叶的枝条缠上他的指尖,讨好又颤巍,企图让对方留自己一命,蓝紫色的花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一种足够迷倒人的香味,混杂在里面的成分不仅包含催眠,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更大,斐心中有数,反正影响不到他。
“你不怕前功尽弃,白白浪费力气吗?”斐开了口,他轻轻抚弄着蓝紫色的花瓣,“你知道我不会放任你带着怪谈离开吧。”
魔术师摘下眼镜,收去了用于粉饰锋锐的装饰,眉眼间的那种攻击性展露出来,以及不屑遮掩的高傲,他说:“有时候你比我还要傲慢啊,斐,真该让那些人看看。”
斐注视着他,深黑的瞳色偶尔会给人极重的压迫感,一种不同寻常的战栗。
“可惜我没能见到某位通关玩家在游戏初期的表现。”魔术师装模作样地喟叹着,“我听wine说,那时候的你和现在判若两人。”
“我头次听wine用最接近我们的同类这样的形容,他说那时候的你缺乏任何情感,冷情得像活过来的人偶,对这个世界没有多余的同理心,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魔术师直勾勾地凝视着斐,嘴唇张合缓缓说出几个字:“这太奇怪了。”
他谈到了那个名字,“是因为时瑜吗?那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学生,就我所知你是在六年前被时瑜父母领养的。”
斐无动于衷,眼神平淡到毫无波澜,魔术师话里头将他与时瑜割裂开来的意味太过明显,似乎仍然认定他们才是同一种人,他没什么情感波动地进行纠正,“是家人。”
他知道这样说他们大概会分出一些注意到时瑜的身上,很有可能会为了让他回到原来的状态而产生杀死时瑜的念头。但是斐没法保证即使他表现得不在乎,U的人也不会对小鱼出手。
斐不在的空档里一直都是好友在帮助照顾时瑜,假使有意外,沈确会第一时间赶去并通知他,现在还有个系统,他倒是不担心。
魔术师对斐的态度并不例外,亲情是他最难体悟的情感,他语气怪异地咕哝:“果然是因为他啊,真是令人感动的故事。”
斐的眼神冰冷下来,通常魔术师这样说话是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拽住爬藤的枝条,枯萎的色彩从他的手与植物接触的区域开始侵染,恍若失去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