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沉默下来。
西蒙大叔的酒伴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复杂难言的情绪压抑在我的心头,我闷闷地哦了一声。
接着只有一岁还含着奶嘴的太宰治就抓住了我的头发。
“啊啊你这小鬼!给我放手!”
我无数次感叹自己明明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奶孩子的地步。
幼年的太宰治非常难搞,每次我斗志昂扬地和他互掐都会失败到怀疑人生,相对比下来中也的乖巧程度简直是落在凡间的天使。
我每次抱着中也举高高时,太宰治都会以一种非常嘲讽的表情看着我,接下来我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必定会绷断,重复着无数次惨败在太宰手里的结局。
每次上前拉架的大叔都会无奈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算斗不过太宰我也不会屈服的!
时间过的很快。‘牢’里未成年的家伙不允许外出。
我今年22岁,太宰和中也仍是‘牢’里最小的孩子,后来的小崽子们已经不知道大叔们是谁了。
新的一批成年的成员担起继续寻找年幼的异能者的任务,可能是因为外界情况越来越严重,‘牢’已经很久没有新成员的到来。
少有几次外出之后我就会得意洋洋的在太宰面前描述外界的世界多么繁华有趣,他两在一岁时被一前一后的找到,现今五岁的孩子,还没有看过一眼外面的世界。
太宰治每次都会露出‘饶了我吧’的表情,眼睛里没有高光被迫坐下来听我口若悬河地演讲,我对着非常捧场的小天使中也重复异曲同工的演讲内容。
“你们知道吗,螃蟹,对,就是某个小鬼最喜欢吃的螃蟹。”
我余光看向太宰治,他的头微微抬起来一点。
我更加激动地开始吊胃口,早该忍受不了我的废话的太宰治今天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堵住耳朵,他仍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却从他缩成一团的身影里看出了一点点别扭的好奇。于是我便心满意足的和他们描述螃蟹的外形:“有两个巨大的钳子,最重要的是螃蟹是横着走路的!”
“哇!”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响了起来,我得意地叉腰,将被螃蟹钳出一个口子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藏了藏。
非异能者,即使是动物,只要和异能者同处一片空间,就会加速双方的死亡
这是普通人恐惧又厌恶我们的缘由。
上帝好像突然收回了所有对异能者的偏爱。
我本想带一只螃蟹回来给某个小鬼看一看,一直沉默寡言的另一位成员阻止了我。
我才得知被大叔们隐瞒了十四年的事实。像是肥皂泡般轻易戳破的现实血淋淋的第一次摆在我面前。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出寻找新成员和购买物资时必须遵循的铁律就是不能接触普通人。
唯一还可以庆幸的是,隔着网络则不会激发这样的问题,也因此‘牢’的孩子们没有落下学习。
在那之后,其他成员默默的将我踢出外出的队伍。
太宰治对着和他们一样只能留在‘牢’里的我发出毫不留情地嘲笑。
我每次都翻着白眼看他一眼,彰显我成年人的气度。
“玲。孩子们需要人照顾。”
“所以拜托了,你不能死。”
原来外出是一场身体力行针对我的量身指导。
真羞愧啊,明明我是‘牢’里最大的孩子。
我将披散的头发扎在脑后。
我今年25岁,是‘牢’里年纪最大的成员。
9岁的中也早已开始尽自己所能帮我处理事务,9岁的太宰仍每天和我拌嘴。骸的含量逐渐见底,我们已经彻底没有新成员的加入。
我成了‘牢’的领头人。
也是‘牢’最大的傀儡。
这天,外出的成员带回一个消息,国外如同‘牢’的组织之一的首领爱上了一位普通人。
他决定留在爱人的身边。
“他疯了吗?”
我睁大眼睛,这同时不是在害他的爱人吗?成员沉默的摇摇头否定。
我便知道‘guild’首领接受组合里一位异能者洛夫克拉夫特的改造,以只剩五年寿命为代价换取在这五年内不需要维持骸的摄入。
对骸的研究从未停止,异能力者的共享信息表明,骸便是使普通人和异能者无法共存的根源。
“弗朗西斯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出生。”
我听见沉默后自己干涩的声音:“那位异能力者洛夫克拉夫特呢?”
成员静默了一瞬,如同平日里汇报一些鸡毛乱皮的小事般开口:“他选择了大海。”
我无法形容我的感受。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弗朗西斯解散了‘组合’。他通过建立‘白鲸学院’为交换,希望前往白鲸学院的异能力者可以照看一下他的妻子和女儿。”
“替他履行一下一位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一个星期后,我看着共享信息中白鲸学院的介绍,决定‘牢’全员加入白鲸学院。
那天正好是我26岁的生日。
十岁的太宰和中也穿着得体的小西装,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庇护我们这么多年的基地。
那同时也是太宰和中也自一岁后再一次见到了外面世界的阳光。
可是我没有想到,白鲸学院的名额有限。
化身为岛的白鲸不仅仅要承纳异能力者,他最大的优势“骸自动供给器”就占了白鲸一半的体积。
所以这是一场异能力者们之间的交锋。
活下来的只有太宰,中也和我。
庇护年纪最小的异能力者是‘牢’的信条,而我得以活着只不过我勉勉强强称得上是一位令人发笑的愚蠢的首领而已。
太宰和中也的外套在躲避中丢失,身上脸上混着血和灰尘的痕迹。
一直跟在我后面的那位沉默寡言的成员用自己作为代价掩护我们登上了直升飞机。
在将直升飞机带上天空的瞬间,我才恍然想起这位成员的名字。
“我可以叫玲吗。”
“不是想和你抢名字,”还是小孩子的他趴在我的面前,难得大胆的开口和我说话,脸上的红霞让他有些紧张,鼓起勇气继续对我说道:“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叫一个名字。”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可以吗。”
可以哦。
不管多少次,都可以哦。
在靠近白鲸时,一枚流弹击中了我们乘坐的直升飞机。
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其他,如此大规模的武装斗争,所有异能者唯一的默契大概就是避开普通人。
着火的后翼慢慢开始倾斜,驾驶台部分仪器发出失灵的滴滴声。
“好吧好吧。”
我像平常般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中也的异能力是重力,可是,十岁的,从未出过‘牢’的中也,唯一能用异能力做到的便是憋红了脸帮我将做好的饭菜飘到餐厅。
太宰治看着我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