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朝着公寓开去,车窗外霓虹流窜,整座城市亮得像个不夜赌场。
温翘望着窗外出神,肩头猛地一沉,霍靳尧的脑袋沉沉压在了她肩膀上。
“霍靳尧?”
“霍靳尧,你没事吧?”
她试着动了动,肩上的人纹丝不动。
她抬眼看向后视镜,“程助理,还是去医院吧,他脑子里那个血块,我不放心。”
程偃一直从后视镜瞄着后座,闻言赶紧摸了摸鼻子:“不用,太太,霍总前两天刚复查过,医生说情况稳当着呢,估计…就是喝多了。”
温翘皱眉:“我们才开了两瓶酒,这点量,就算他一个人喝也不该醉成这样。”
“霍总这不是…大难不死嘛,体质跟以前不一样了,也正常。”程偃努力找补。
温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哦”了一声。
程偃暗暗松了口气,不敢再搭话,生怕多说多错。
他死死盯着前方,“专心”开车。
拐过一个弯道,他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惊得差点没扶稳方向盘。
霍总——那个高大的男人,紧紧靠着温翘,一条手臂竟然牢牢环住了她的腰。
更要命的是,他的嘴唇竟不偏不倚贴着她的唇角。
任凭温翘怎么扭动挣扎,他都像焊在了她身上似的,那嘴唇的位置,也寸毫不动。
程偃简直没眼看——霍总这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
果然,温翘急了,用力捶了他肩膀一下:“霍靳尧,你故意的吧?”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闷哼,依旧闭着眼,一副醉得不省人间是非的模样。
总算到了公寓楼下,程偃赶紧堆起笑:“太太,到了。”
温翘使劲去掰霍靳尧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搬不动。
她气恼道:“帮忙啊!”
“……哎,好!”
程偃硬着头皮下了车,打开霍靳尧那边的车门,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这“粘”在温翘身上的人拽开。
温翘立刻跳下车,深深吸了口夜晚微凉的空气,还不忘回头叮嘱:“让家里佣人给他熬碗醒酒汤。”
“好嘞!”程偃忙不迭答应。
看着温翘头也不回走向公寓楼的背影,程偃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霍靳尧那双清明得没有半分醉意的眼睛。
“……霍总您看。”程偃干巴巴地开口,“太太还是挺关心您的。”
霍靳尧喉间滚出低笑:“那当然。”
程偃:“……”
这还得意上了?
亲都亲不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直到温翘房间的灯亮起,霍靳尧才收回目光,淡淡开口:“回翡翠湾。”
车子驶离小区,程偃汇报:“当天上山的人没查到可疑的,但团建前两天,有个旅游团进过山,我查了查名单,里面有太太的继母,林澜的名字。”
霍靳尧眼神骤然一冷,“倒是把这窝蛀虫给忘了。”
程偃接着说:“自从太太爆了林澜母女的料之后,温承晦虽然没离婚,但基本不回家了,温莞那点刚冒头的明星梦也彻底黄了,母女俩现在没什么收入,穷得叮当响,等于自生自灭,估计是咽不下这口气。”
霍靳尧:“温承晦呢?”
程偃:“说到这个温承晦倒真有两下子,您出事后,他搭上了国外一家投资公司,眼看要完蛋的公司,又喘上气了。”
霍靳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蔑笑,“先晾着他,明天,把林澜和温莞母女带到我面前,我亲自问问。”
“是。”
车子抵达翡翠湾,霍靳尧刚下车,冯嫂已等在车旁。
张姨被温翘带走了,冯嫂是临时管家。
“先生,老先生来了。”
霍靳尧脚步微顿,“我爸?”
“是。”
霍靳尧点点头,走进客厅。
沙发上,霍父周身一股压抑的怒气。
霍靳尧扯了扯嘴角,“这么晚不回家睡觉,等着我给你介绍老太太呢?”
“砰!”霍父猛地将茶杯摔在厚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安若生完孩子多久了,你连个面都不露,你自己说,像话吗?”
霍靳尧不以为意的在他对面坐下,“她生孩子我去能替她疼?”
霍父怒道:“那是你哥的孩子!”
霍靳尧挑眉,“你也知道是我哥的孩子?嫂子生产,小叔子去跟前晃悠,你觉得合适?”
霍父被噎了一下,强压怒火:“至少……你得去看看孩子吧!”
“我老婆还病着,没空。”霍靳尧眼皮都没抬。
“还老婆?早就离了。”霍父对上儿子瞬间阴沉的目光,火气更旺,“哼!也就你把她当个宝,当初你命悬一线,她连血都舍不得给你输。”
霍靳尧摸出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混不吝的语气道:“我乐意,就算我当时醒着,也舍不得抽她的血。”
“你……!”霍父气得手指发抖。
“再说。”霍靳尧弹了弹烟灰,“当时你就在现场,她输没输血你都不知道,真怀疑这些年的商场是怎么混的。”
霍父愣了愣,可又觉得他故意替温翘开脱。
毕竟他还是半年前的记忆,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时间,霍父更觉得这儿子彻底没救了,粗喘着气起身,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
公寓里。
温翘洗漱完,去厨房倒水,看见张姨站在吧台前看手机,脸上笑盈盈的。
她今天心情不错,忍不住打趣:“张姨,中彩票啦?这么高兴。”
张姨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扣在台面上,“没、没什么。”
温翘有点歉意:“吓着您了?不好意思啊。”
“那倒不是。”张姨是个直脾气,憋不住话,“是老宅的冯嫂给我发信息,说了点先生和老先生的事……”
话说出口,她又有点不安,私下议论主人家是大忌。
“霍靳尧?”温翘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怎么了?”
张姨犹豫了下,还是把冯嫂描述的父子俩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
听到那句“就算我当时醒着,也舍不得抽她的血”时,温翘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角很轻很轻地弯了一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当时的沉默,知道她未曾出口的痛。
可偏偏,他不知道她爱他这件事。
他们之间,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还有实实在在两年婚姻。
结果呢?
谁也不真正了解谁。
或许,这就是她最终点头,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的原因。
不对……他不是失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