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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黄河水鬼,真假镖师

    显得有些荒僻的院子里,风吹过来时,枯黄的爬山虎发出乾瘪的声响。

    青瓦上落有霜,随着日头的升起,水滴沿着瓦片滴答滴答的落下。

    三头蛟侯通海脑门上方的硕大肉瘤在反着光,他端着一碗酒,看着面前五十多人的黄河水鬼,开口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干完这一票,足够你们吃香喝辣一整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趟子手押货的镖船不下手,重点是有镖师在的渡船。」

    「听明白了没!」

    「知道了,侯爷。」端着酒碗的黄河帮水鬼闹哄哄的道。

    院落门口站着十多人,都是彭连虎的手下,带头两人是「千手人屠」的徒弟,一个人高马大,一个身形如侏儒,前者绰号叫「铁臂罗汉」,后者称之为「卷地虎」,身材矮小,手持两把刀,精通地躺刀刀法丶猴拳。

    「卷地虎」看着院内的阵势,对「铁臂罗汉」说道:「我不觉得我们会有什麽出手机会。」

    「铁臂罗汉」笑着道:「侯通海越是到靠水的地方,脑子越是灵光。」

    「这话说的没错。」

    两人说笑着「三头蛟」,院内的侯通海道:「喝了这碗立功酒,儿郎们在黄河拿人头。」

    「嚯……」

    数十名黄河帮水鬼齐刷刷吆喝一声,气势倒也不俗。

    「卷地虎」笑道:「挺有仪式感的。」

    「可不是!」

    咕嘟咕嘟的饮酒声响成一片,瓷碗被砸了下去,迸溅的四分五裂,摔了酒碗的水鬼或者携匕首,或拿分水刺,也有水鬼拿着挂着钩子的渔网,雄赳赳的出了院落。

    向前走去就是黄河,有人上了渔船,有人直奔船行,分工明确。

    侯海通丶卷地虎丶铁臂罗汉上了一艘渔船,顺流而下,直去风陵渡。

    ……

    萧萧马鸣,青骢马丶乌骓马丶夜照玉狮子到了渡口。

    张望岳丶呼延雷丶周岩送别杨铁心丶穆念慈,三人和前夜到客舍的镖师一起吃过早膳,镖头带着两人先行赶赴了过来。

    白天看的分明,周岩眼中的黄河并不是浊浪滔滔,比感官中清澈不少,河水看着也平顺。

    张望岳凝望黄河,许久无声,呼延雷忍不住说道:「镖头在想什麽时候所有镖货能过河?」

    「我在想宗老,他弥留之际,无一语及家事,念念不忘北伐,最后连呼三声『渡河,渡河,渡河!」

    呼延雷肃然起敬。

    周岩内心唏嘘,他知道这段历史,而且宗泽对于岳飞如同是恩师,镖头的先祖又是岳家军中的张宪,触景思怀,实属正常。

    踏踏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镖师王逵丶时百川赶到。

    王逵说道:「镖头,镖车已经过来了。」

    张望岳问:「王兄弟曾在黄河杀过黄河帮的人对不对。」

    「嗯!」王逵点头,「镖头是在提防黄河帮?」

    「过黄河焉有不提防对方的道理,朝廷的大船他们都敢劫。镖队启程时候,周兄弟不也说过了黄河,这趟镖安全大半,所以过河之前,带人巡视观察一番。」

    周岩忽问:「镖头可会水性?」

    张望岳笑道:「旱鸭子。」

    「我也是!」呼延雷道。

    「我也不会。」时百川开口。

    王逵说道:「我还行,真要遇到危险,对付两三个水鬼没问题。」

    呼延雷打趣:「过河的时候我等定要分开,都坐一条船,真要遇到黄河帮,被人家一网打尽。到时候群龙无首,趟子手还不被人任意拿捏。」

    周岩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呼延雷忙道:「快说来。」

    「真要有心怀不轨之徒,肯定是在水上先拿镖师下手,再劫镖。所以镖师可以装扮成趟子手。再让趟子手装扮成镖师,集中在渡口指挥过河。我们来回多护几趟,料来不会招惹人注意。等马匹过河,再换装回来。」

    呼延雷眼睛一亮,「好主意!」

    时百川道:「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张望岳看周岩有赞赏的神情:「小心驶得万年船,很不错建议,几位兄弟带其他镖师换装成趟子手,随我到渡口。」

    「好嘞!」周岩等人点头。

    ……

    初冬暖阳,要买「夜照玉狮子」的少年公子更换了服饰,青衣直缀,他视线看向骑马的一行人,目光落在周岩身上,审视一番,最终定格在了骏马上。

    不久之后,少年公子看到周岩等人离去。时间推后,众镖师又出现在原地。

    少年公子「咦」了一声,自言自语:「怎麽都换人了,马还是那些马呀。」

    他为人聪慧,想到前夜聆听到黄河帮要劫镖的事情,陡然反应过来,「偷梁换柱,这谁出的注意,可真聪明。」

    如此想来,少年公子好奇心大作,颇有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

    乌泱泱的镖队便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周岩丶呼延雷等人已经更换了趟子手衣服,头戴灰色平顶帽,身穿劲服,脚踩千层底。

    张望岳看了一眼,脸上有笑意,挥手道:「渡河!」

    这话落下,镖头带着一众假镖师直奔渡口,挑选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趟子手,这些圆了一把镖师梦的趟子手各个精神抖擞,表演入木三分。派头十足的跟着镖头到了渡口,早就等待多时的掌柜内心胆颤,但长年累月经营生意,倒也有不喜形于色的本事,稳住心神,殷勤上前和张望岳等人打招呼,遂召唤「船夫」准备摆渡。

    周岩从趟子手成为镖师不久,业务最熟悉,镖车到渡口,骡马卸鞍,他抢先推镖车顺着搭板上了渡船。

    放下车来,跃上码头地面,笑着替有点手笨的呼延雷丶王逵等人搭帮手。

    少年公子就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周岩虽带着平顶帽,但近在咫尺,他看的分明,不久便瞧出了端倪,心道这几个镖师都是围着马儿主人转,莫非那注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少年就像是发现了极度有意思的事情,玩性都被勾起来了。

    船行有八条船,先走镖车,再摆渡拉车的骡子,最后才是两百多匹马儿。

    少年丶张望岳等人的目视中,渡船来回摆渡,擅射的周岩和通水性的王逵多次往返。

    渡口不远处的渔船上,侯通海揪了一下额头的肉瘤,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那帮镖师怎麽还不上船。」

    彭连虎的徒弟「卷地虎」也等的焦急,口中却是说道:「侯爷不妨问一问。」

    侯通海刷的起身,气呼呼的便要出船篷。

    两人大惊失色,一个锁腿,一个拽臂,将侯通海拉了回来。

    岸上的少年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他恶作剧的想着,回头喊一声,黄河帮的再不动手,人家镖局的人都过河了。那三头人大概要气的暴跳如雷,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