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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只有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绷得发紧。

    后排低品级官员更显局促,有人悄悄拍打补服上的浮尘,有人缩着脖子抵御穿堂风,目光却齐刷刷粘在皇帝那张没血色的脸上,谁都知道,这疟疾缠了几个月,皇帝不仅赢弱不堪,面色更是显出久病蜡黄色。

    “陛下。”

    康亲王往前迈了半步,撩衣跪在金砖上,声音撞在殿壁上,他头顶朝冠的金佛牌微微颤动,“臣斗胆请立大阿哥为皇太子,以安人心,慰藉祖宗灵位。”

    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后排有人倒吸凉气,目光齐刷刷飘向索额图,皇后赫舍里氏,可是索额图的亲侄女。

    如果这位嫡子立了皇太子,那索额图以后可就了不得了。

    索额图嘴角紧绷,藏在补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连呼吸都放得绵长了些。

    宝座上的皇帝沉默得看了眼众人,随后冷冷的说道,“立储乃国本,朕的身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康亲王紧绷的脊背,落在索额图低垂的头颅上,“还没到要靠太子稳局的地步。”

    风突然吹来,索额图的后颈瞬间冒了汗,赶紧把头埋得更深。

    皇帝摆了摆手,梁九功赶紧上前搀扶,说道,“退朝。”

    苏敏跟在后面,不自绝地扫了眼朝臣,康亲王和索额图凑在一起,慢悠悠的往外走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许多人都跟了过去

    。

    大厦倾倒,许多世态炎凉都会浮出水面来。

    上了龙撵,皇帝说道,“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苏麻喇姑亲自出来迎皇帝,两个人各自搀扶着一边,送皇帝进入了暖阁内,他步伐很慢,不过几步路子却开始气喘吁吁的。

    “见过祖母。”

    太皇太后赶紧让人扶着皇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还让嬷嬷多放几个松软的靠枕,问道,“你不去歇着,跑这里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祖母自己过去就是了。”

    皇帝接过苏麻喇姑端来的茶水,只拿着片刻就觉得气虚,放了回去,对面坐着得太皇太后,暗暗的看在眼里,目光又暗沉了几分。

    皇帝看了眼四周,太皇太后就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苏敏,梁九功,还有苏麻喇姑在一旁伺候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皇祖母。”皇帝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孙儿的病,等不及了,孙儿决定亲自南下,此事,绝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道,“皇帝,不可。”

    “祖母,孙儿留在京师是坐以待毙,搏一把,尚有生机。”康熙坚定的说道。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苏敏看到太皇太后的脸色变的苍白,坚定的目光也变的颓然,在皇帝注视下,颤抖的说道,“一定要这样?”

    “没有时间了。”

    “那什么耶稣会树皮,也不一定真的能治病。”太皇太后说道这里,看了一眼苏敏,眼神如刀,锐利异常。

    苏敏却毫不退缩,她知道,这个树皮真的能治好皇帝。

    皇帝微微侧身,似乎想帮苏敏挡住太皇太后的视线,轻喘了下说道,“不知道,但是,您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这句话一针见血,太皇太后虽然觉得苏敏,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不一定准,虽然依尔觉罗回来的时候已经证实,教会的人说,确实是可以治疗疟病,但是他们也是第一次听闻,做不得准。

    但是,太皇太后依然默许了这件事,因为就像是皇帝说的,他们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皇帝间太皇太后沉默下来,说道,“皇祖母,朕离京期间,需要您坐镇,朝务由内阁循例处置,大事皆报慈宁宫决断。”

    他示意梁九功捧上一个紫檀木匣,他亲手打开,里面是一卷已盖好皇帝玉玺的空白诏书。

    “此为万全之策。”皇帝将木匣推向祖母,声音压得更低,“若朕有不测……大清的未来,便托付给皇祖母了,承祜年幼,其母族赫舍里氏……恐非社稷之福,福全仁厚,常宁聪敏,或其他宗室贤能,何人可承继大统,保全爱新觉罗氏的江山,皆由皇祖母决断,这诏书,便是凭证。”

    太皇太后接过这重于千钧的木匣,突然泪如雨下,哽咽的不能自己,她自诩杀伐果决,历经三朝,就算是皇太极待她如此刻薄,也没有动摇过,或许是真的年岁大了,也或者是这个孙儿太过优秀,原本她以为能看着他开启大清盛世,却到了如此危机的时刻。

    “玄烨,老天爷怎么如此不长眼!”太皇太后扑过去抱住了瘦的一把骨头的皇帝。

    皇帝靠在太皇太后的怀里,语气却异常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一点,“祖母,孙儿这一世,倒是觉得很幸运,小时候有您,身边也有许多真正关心孙儿的人。”皇帝说着不自绝地看了眼苏敏。

    苏麻喇姑一直在抹眼泪,苏敏也是红了眼圈,但是她心里隐隐觉得,这只是一个考验而已,康熙不会这么病故的。

    太皇太后看到皇帝看苏敏的目光,但此时已经不想在多说什么了,如此境地,就随着皇帝吧?她沉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玄烨,答应祖母,一定要回来。”

    “祖母,孙儿会回来的,您要保重。”

    康熙从慈宁宫出来,他如今靠在椅背上都觉得吃力,梁九功搀扶着皇帝,苏敏跟在后面,几乎是抱着一般把皇帝送上了龙撵。

    今日阳光极好,苏敏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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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条路,熟悉的很,很多次,她都陪着皇帝慢慢行走过来,谁知道,有一天,皇帝居然都难以走路了。

    苏敏凑到龙撵跟前,握住了皇帝的冰凉的手,说道,“陛下,您信不信我?”

    “当然信。”若是连苏敏都信不过,这世间,该是多么的刻薄。

    “您一定会没事的,真的。”

    看着苏敏坚定的目光,她应该也是哭过,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子,迎着这昏沉的日光,依然灵动可爱。

    但是那目光中的真诚和信念,却让他徒然升起了许多希望。

    “好,朕信你。”皇帝用力的回握了过去。

    ***

    三日后,皇帝准备妥当,明日就出宫去直沽港,从那边上船启程。

    夜里,苏敏沉沉的睡去,自从她入宫开始,就一直在乾清宫里值夜,没有换过旁人,这几日又准备东西,实在是太忙了。

    隐隐约约见,她似乎听到了哭声。

    苏敏揉了揉眼睛起身,打开了门,从缝隙里看到皇后抱着一个孩子,正跪在地上抽泣。

    “皇上!”皇后泪如雨下,“您要弃臣妾和大阿哥而去吗?为何连一道保障都不肯留给我们母子?”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问道,“你要什么保障?”

    虽然皇帝对外宣称出去养病,宫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