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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片如霞光一般赤诚的心。

    ***

    这一路上,居然意外的顺利,只是皇帝越发羸弱了,海上浪大,晃的人难受,特别是对于生病的人更是一种折磨。

    好在,终于到了珠江港口。

    早上,苏敏起来,在船上眺望,晨光熹微,海面波光粼粼,巨舶与艚船穿梭如织,破开轻雾驶入海港锚地。

    苏敏知道,这就是这个时代最繁忙的港口了。

    苏敏扶着皇帝站在船头上,旁边站着扬古泰和赤哈,四月的广州很热,苏敏感觉体表温度应该是二十多度。

    她脱下了外罩,穿着轻薄的秋衫,皇帝却不行,苏敏把狐皮的大氅换成了加棉的锦缎莲蓬衣,莲蓬衣连着帽子,可以帮皇帝遮挡海风。

    远处,红毛夷(荷兰人)的夹板船高耸如楼,紧随葡夷(葡萄牙人)的卡拉维尔帆船过来,他们等待引水人指引。

    而头戴竹笠的疍家女子摇着舢板,在舷侧灵巧穿行,吆喝着售卖昨夜捕获的鲜蚝与青蟹和其他的吃食。

    市舶司的吏员捧着青壳账本在码头巡视,目光扫过几艘吃水颇深的福船,那应该是郑家的商船,一般运着东宁的鹿皮与蔗糖,那些人虽作寻常水手打扮,但其精悍之气,在晨光中难以掩藏。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官话,粤语,闽南语乃至,红毛番话,在码头上空交织,卖凉茶的阿婆将陶碗摆在礁石旁。

    这波澜壮阔的场景,一望无际的海边,盛世的航道,叫几个人也迟迟说不出话来,苏敏小声的在康熙耳边低语,“陛下,这就是您解除的海禁。”

    显然,康熙也有几分动容。

    “那是?”扬古泰指着前面说道,“他们来了。”等着船只慢慢靠近,那些来迎接皇帝的水师自然也过来了。

    只见数艘悬挂水师旗帜的快船已驶出,训练有素地控制了码头前沿的最佳泊位,并客气地请开了附近的民船,渔舟,商船。

    水师兵士并未登岸,而是持长竿,兵刃肃立于船舷,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姚启圣带着一丛官员还有随从,早就抵达码头,一名水师统领快步上前,低声禀报,“禀大人,水面已净,闲杂人等皆已回避。”

    姚启圣微微颔首,这才整理衣冠,迎向缓缓靠岸的船只。

    很快,船只下碇。

    姚启圣快步上前,在跳板前站定。

    苏敏扶着皇帝,左边是梁九功,皇帝大部分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他身上,皇帝身后跟着赤哈和扬古泰,还有随从等人,一起下了船。

    姚启圣躬身长揖,“见过龙少爷。”只是用余光看了眼皇帝,只觉得心惊肉跳的,这一看就是病的不轻。

    康熙微微颔首,抬手虚扶,“姚大人多礼了。”

    旁边渔民,商人虽然不能靠近,但是都在远远的看着热闹,甚至许多夷人也在谈论着这个人的来历,只觉得很不寻常,因为这位广州巡抚姚启圣的姿态也太过卑微了一些,也或许是朝廷来的钦差也说不准,但是对方没有穿着官服,自然也无从得知。

    “龙少爷一路辛苦,下官已经安排好下榻之处。”姚启圣侧身引路,态度十分的恭敬。

    不过苏敏最关心的还是树皮的事情,她率先忍不住问到,“姚大人,请问那耶稣会树皮的事情如何了?”

    按照姚启圣的来信儿的时间来算,如果顺利的话,这会儿应该是拿到了。

    姚启圣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苏敏了,能跟在皇帝身边,必然是重要的亲信,又想起自己被押到京师的场景来,他有个猜测,当初他能到这里任职,大抵就是托这位的福。

    再一看,这许多人,却让这位苏姑娘率先开口,旁人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对苏敏的态度就更加恭敬了,带着一种感激的心情。

    这几年他在这里如鱼得水,他不怕遇到事情,怕的是上头不属意,只要皇帝愿意支撑着他,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能撑下去。

    “微臣惶恐,似是路上遇到风暴,大概还要多等几日。”

    姚启圣说着,差点跪了下来,其实他比谁都着急,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去岸边守着,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去看。

    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说道,“起来。”

    梁九功抱着把皇帝送到了马车上,苏敏已经先上了马车,见皇帝进来,给她垫好了松软的枕头,让皇帝躺在上头,这里有些热,撩开马车的帘子,既能看到街景,也能透气。

    “陛下,那边有个卖糖人的。”

    “陛下,我好似看到红夷人了,那发色居然像金子!”

    皇帝听着苏敏唠唠叨叨话,居然沉沉的睡去了,船上毕竟不舒服,虽然马车也颠簸,但到底比和船上不一样。

    到了姚启圣的府邸,皇帝终于可以歇了,先是沐浴了一番,随后躺在床上,很快,他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夜里,他又开始寒颤,随后的高烧,这是间隔疟的发作方式,苏敏在一旁一直给皇帝擦汗,王太医,许太医,李掌院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等着诊脉,给皇帝扎了几针,这是他们自己后面琢磨出来的,可以减轻皇帝的疼痛,只是踌躇了许久,还是说道,“苏姑娘,佟佳大人,微臣有话要说。”

    几位太医对这几人自然熟悉,这几个月几乎都待在一起。

    苏敏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扬古泰和赤哈也沉着脸一起出去,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风吹来,晃晃荡荡的,晃的人心焦。

    王太医突然跪了下来,颤抖的说道,“陛下状况实在是有些不太好,须的尽快。”

    苏敏知道,这一路上的颠簸,还是让皇帝伤了元气,主要是这病拖的太久了……她麻木的点了点头,回到

    了房间里。

    过了二个时辰,皇帝的烧就退了下来,擦了一遍汗,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药,皇帝又睡了过去。

    苏敏让梁九功回去,自己在一旁守着,原本准备困了再去睡,谁知道靠在床边就睡了过去,等着醒来已经是凌晨了。

    她摸了摸腰酸背痛的身子,看了眼帐子内的皇帝,他的脸色很不好,有些灰青,四周太安静了……

    苏敏看着安静的皇帝,忽然有点害怕,他闭着眼睛,好似……然后她就轻轻的手指放到了皇帝的鼻尖,呼吸非常浅,她心口一惊,收回手,然后身子开始发颤。

    她努力对自己说,不会的!

    但是手抖的厉害,她试了好几次,手抖伸不过去,只好把脸凑过去,用脸颊感受着皇帝的呼吸,很浅很浅,但是有。

    她松了一口气,却吓得,差一点魂飞魄散,哽咽出声。

    这稀细碎的哭声,让皇帝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苏敏,眼眶翻红,似乎落泪了,身子抖动的跟筛子一样的,马上就明白了,暗哑的说道,“朕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