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没应声，反而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疯婆子，问道：“她还没吃晚饭？”
“没……”老人下意识回应。
楚牧便径直去了所谓的厨房。
大黑铁锅里，有一碗白稀饭，两根筷子架着一块烙饼和半个馒头。
楚牧默默无言，拿着那有一道裂痕的碗，将白稀饭装了进去，再拿起烙饼，咬了一口。
烙饼很硬，有些硌牙。
楚牧便将烙饼重新放进锅里，端着稀饭走了出来。
“那是她……”
老人见状，还以为楚牧自己要吃，不由张了张嘴。
“我喂她。”
楚牧平静回应着，走到楚惠兰身旁坐下。
近距离看着，才发现楚惠兰粗糙脏黑的手上有一道道被风吹出的裂口，还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出的细小血洞。
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看起来还很新。
楚牧强忍着悲痛的情绪，轻声问道：“疼吗？”
楚惠兰抬起头看了楚牧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轻声安抚洋娃娃：“小牧别怕，妈妈会保护小牧，乖……”
楚牧紧咬着唇，舀了一勺稀饭，凑到楚惠兰嘴边。
楚惠兰看了一眼，道：“小牧先吃。”
“妈妈先吃，吃完小牧再吃。”楚牧开口说道。
声音颤得厉害。
“好，妈妈先吃，吃完喂小牧。”
楚惠兰笑眯眯的张了嘴，吃了一口稀饭，对洋娃娃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楚牧脸颊上，一滴眼泪刚刚滚落，就被蒸发。
他继续喂着，楚惠兰一口一口的吃着，咽下就继续唱小星星。
白发老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震惊，又不敢相信，而后陷入沉思。
“启禀吾帅，猛虎会六十八人已伏诛，留活口一个……”
门外响起沉稳的声音。
楚牧开口：“等。”
于是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人狠狠吞了口唾沫。
但他没敢说话。
一直等楚牧将碗里的稀饭都喂楚惠兰吃下，才迟疑着，怯懦的道：“你……”
楚牧拿出干净纸巾，给楚惠兰擦了嘴，两根手指便点在楚惠兰的脖子上。
楚惠兰晕倒。
“你干什么！！”
老人须发皆张，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老狗般嘶吼起来。
“别担心，她需要休息。”
楚牧很平静的开口，发现楚惠兰眼角有些异样，便伸手将她遮了脸的脏乱头发撩起。
入眼处，一道狰狞伤疤，如蜈蚣一样，盘踞在左侧脸部。
这一刻，楚牧浑身一颤。
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自内心升腾，扩散。
本就冰冷的温度，再次骤降！
白发老人便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楚牧一言不发，起身将空碗放在桌上，而后开门，大步离去。
……
微弱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三爷跟孙子一样跪在那，颤抖得像是羊癫疯患者。
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他却一动不敢动。
那些如死神一般的冷漠眼睛，一直盯着他，从未转移过分毫。
楚牧走来上，神色平静，目光却似修罗，充斥喋血之意。
“你……你是谁？”
三爷颤抖不休，面若死灰，知晓自己是撞了铁板，在劫难逃。
但他想做个明白鬼。
楚牧不屑回答，淡淡开口：“你是猛虎会的会长？”
“不是……”
“那就把你们会长叫来，告诉他，猛虎会有多少人，就得来多少人，缺一个，他就要多活一天。”
三爷先是一愣，而后头皮炸开。
这个可怕的青年，口中所谓的多活一天，绝对会是最可怕的惩罚！
呼吸着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冷气，三爷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嘟嘟嘟……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老三，什么事啊这么晚……”
之前还畏惧得要死的三爷猛的凄厉大吼起来：“虎哥快跑！跑！！！”
这一瞬，劲风袭来。
砰的一声闷响。
三爷只觉得胸膛剧痛，身体不由自主滑出十几米，蜷缩在地上。
五官扭曲，青筋暴起，张大着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手机，被楚牧轻飘飘握在手中。
猛虎会会长林虎似是察觉到异常，皱眉问道：“老三？老三！你那边怎么了？”
楚牧开口，语气极度嚣张：“今晚过后，猛虎会消失！”
林虎眼睛一瞪：“狂龙帮？”
“城南拆迁区等你。”
楚牧说完，五指微微用力。
咔咔！
好好的手机，被徒手捏碎。
他看向不远处蜷缩在地，依旧没缓过气来的三爷，随意挥了挥手。
两个黥卫立刻上前，拖死狗一样将三爷拖走。
有黥卫搬来一张凳子，楚牧大马金刀坐下，闭上了眼睛。
夜风冰凉，四周寂静。
楚牧内心的怒火，并没有在等待中逐渐消融，反而似酝酿的火山，越发汹涌起来。
某一刻，楚牧缓缓睁眼。
有马达轰鸣响起。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一辆黑色豪车停在不远处，刺目车灯将楚牧笼罩。
车门打开时，手里夹着雪茄的林虎出现。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影蜂拥上前。
粗略扫去，怕是不下千人！
趴在牡丹城身上吸了近十年的鲜血，这颗毒瘤早已成为庞然大物，难怪无人敢惹。
楚牧迎着刺目的光，将视线落在大腹便便的林虎身上时，林虎也在看楚牧。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老三人呢？”
楚牧道：“他对你很忠心，想等你一起死。”
“哈哈哈哈……”
林虎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大笑起来，喧嚣震天。
远处，躲在一堵墙后偷偷张望的瘸腿老人，内心拔凉。
他搞不懂，活着不好么？年纪轻轻的，为什么非要作死？
林虎在此时扬起了手。
于是那震天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林虎满意的笑了。
这就是他身为猛虎会会长，至高无上的权威！
林虎眼睛在远处黑暗中转了转，道：“想杀我？凭你？所谓的狂龙帮，就你这么一条小虫子？”
“不。”
楚牧摇头，道：“还有三十八个人。”
黑暗中，戴着半边黑色面具的黥卫们现身。
林虎打量这些黥卫，察觉到他们得不同寻常，目光一凛，但想起自己众多小弟，又哈哈笑道：“就这？”
“足够了。”
楚牧很认真的点头，抬手指着林虎：“除他之外，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