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百竹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楚牧就是这味药，想要治好母亲。
可惜，无论楚牧说什么，做什么，楚蕙兰依旧目光痴痴傻傻，行尸走肉，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楚牧虽然心里苦涩，但也知道想让母亲重新回到现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直至夕阳西下。
马显宏快步而来，通知楚牧小白楼已经整理出来。
楚牧牵着楚蕙兰的手，回到小白楼外。
此时的小白楼已经大变了样。
杂草被清理一空，地面重新铺设了地砖，还有崭新的花盆。
铁门都被换过，围墙也焕然一新，外面墙面上残留的水垢都被抹去了痕迹。
透过窗，有温馨的灯光亮着。
黄昏的风轻轻卷过，楚牧便嗅到饭菜的香味。
餐厅里崭新的餐桌上，摆放着接近二十道菜肴。
全都是凌雪下厨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小白楼最先被整理出来的就是厨房，是凌雪的要求。
她忙了一下午，做了这顿丰盛的晚餐。
系着围裙的样子，活像个贤妻良母。
这一幕，外人是不敢想象的。
如马显宏，就整个人亚麻呆住。
战场上来去如风，鬼魅如影，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杀伐无双的凌雪将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堪称惊艳的厨艺？
锅铲替代兵器后，也这么令人震撼，实在太难得！
“楚帅，可以用餐了。”
凌雪解开围裙，将一缕零碎的秀发拢在耳后，笑吟吟的望着楚牧。
从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柔情来。
苍云下意识啧啧嘴，似乎想起哄说点什么。
但还没开口，就被有先见之明的天策重重踩了一脚。
苍云倒吸凉气，看向天策，又被天策眼神威胁，无奈的低下了头。
忍了忍了。
如九成九的北境将士一样，最让苍云怕的人不是楚牧这个主帅，也不是身为军师的衍天，而是主管军法军规，铁面无情的天策。
楚牧平静点头，假装没看出凌雪的柔情，坐下后给母亲碗里夹了一片软嫩酥滑的肉片。
楚蕙兰却直直坐着不动弹。
要不是时不时会眨下眼睛，真就跟雕塑没什么区别。
看在楚牧眼里，比之前疯疯癫癫，抱着断手娃娃唱小星星的时候，更让他难受。
众人感受着楚牧心中的痛苦，气氛顿时有些沉闷。
凌雪柔声道：“楚帅，先吃吧，我喂主母。”
“嗯。”
楚牧点头。
“那……那卑职就先……”
站在旁边的马显宏知趣的想要告退。
“坐下一起吃吧。”楚牧道。
“啊？”
马显宏先是一怔，旋即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狂喜：“可以吗？”
苍云不满的嚷嚷道：“想吃就坐下，不想吃就走。”
“想想想！卑职可太饿了！”
马显宏连忙屁颠颠坐在了藏剑身旁。
他觉得藏剑看起来好相处一些。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咀嚼，马显宏口舌生津，甜滋滋的，让他快要落泪。
并不是菜甜，而是这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北境的权力中心。
有望成为楚牧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这可是人生里质的飞跃，是生命的转折点，也应该会是一段奇迹的诞生。
“楚帅！”
众人刚吃，霸刀的声音从屋外响起：“老爷子接过来了。”
之前楚牧回到小白楼，见霸刀不在，也没询问。
心里猜到他去了哪里。
霸刀的声音落下后，身影就出现在楚牧眼中。
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落后半步。
“段老爷子。”
楚牧起身。
众人也就连忙跟着起身。
“北牧王回来了。”
段奎笑着开口，目光第一时间看向楚蕙兰，见楚蕙兰目光呆滞坐在那没动，心里幽幽一叹。
来的路上，他已经询问过霸刀相关情况。
霸刀也没有隐瞒，捡能说的说了。
所以段奎看到楚蕙兰这个样子，并不意外。
“段老爷子，你就别叫我什么北牧王了，听着生分，你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小牧。”楚牧温和说道。
段奎对母亲的恩德，楚牧觉得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这位同样遭受了十五年磨难的老爷子，楚牧得为他养老送终。
“那怎么行？你可是……”
“在您面前，我只是楚牧，楚蕙兰的儿子。”
楚牧正色道：“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孩子。”
“我……”
段奎老眼泛泪，喉咙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老爷子，也别光站着，凌雪，快给老爷子和霸刀拿碗筷。”
“我去拿！凌雪妹子好好喂主母吃饭。”苍云主动起身去了厨房。
段奎红着老眼，脸上却笑得如盛开的金菊。
他大步走来，行动之间很是顺畅。
那条瘸了多年的腿，已经被无方给治好了。
“老爷子，腿好完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再帮您看看。”
无方说着，伸手去给段奎把脉。
段奎笑呵呵的点头。
楚牧道：“老爷子，我给您介绍一下……凌雪霸刀苍云就不用介绍了吧？他叫花间，他叫天策，他叫藏剑，都是我最信任的生死袍泽，我的兄弟。”
听到这话，几人都很感慨，纷纷一笑。
但紧接着，楚牧就发觉了段奎的异常。
段奎瞪大眼睛盯着帅气的藏剑，五官表情有些失控。
无方还在把脉，在楚牧介绍到藏剑的时候，就发现段奎的脉象突然发生巨变。
“老爷子？”
楚牧喊了一声。
段奎身体颤了一下，连忙低头：“没……没事……我……我……”
楚牧面露狐疑，看向藏剑。
藏剑的浓眉剑眉也微微蹙起。
在场没人是傻子，都知道是藏剑的存在，引起了段老爷子情绪上的巨大波动。
可是……为什么？
藏剑与段老爷子应该是生平初次相见吧？
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众人心里都有着疑惑。
但没人会傻得问出来。
一顿饭，只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心干饭的苍云，吃得最欢快。
而这个过程中，段奎魂不守舍，总是偷偷看藏剑，却又怕被人发现，连忙收回目光，如此往复。
“段老爷子，今天起，您就先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能办到的，都会给您办到。”
“国供的美酒？特制的香烟？顿顿山珍海味？十个八个保姆？还是限量版的轿车？”
“除了不共戴天的赌毒，您要什么，我都给您弄来。”
楚牧有资格说这句话。
普天之下，但凡天龙有的，他还真就能弄来。
“行！”
段老爷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老都老了，享受享受怎么了？”
“说得没错！您啊，往后的日子，就安安稳稳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