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阵，帝恒笑道：“呵呵，北牧王真是辛苦了。”
“臣愿为天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说北境修罗山出了变故，那可是北州龙脉之首，不可大意。”
“是有点事情发生，不过臣已经解决。”
“事关龙脉，为何不向本皇汇报？”
楚牧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启禀国主，臣怕死，不敢说。”
怕死？
帝恒脸皮抽搐起来。
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北境六年，日日夜夜战蛮国，无数厮杀，手染了千军血，脚踏着万里枯骨。
从尸山血海走来的楚牧，怕死？
北境将破，逆流而上，深陷敌阵，以重伤垂死，换敌军统帅首级，没怕死。
一人独守关隘，三天三夜滴水不进，杀退蛮国千军万马时，没怕死。
亲率上前囚徒，杀入蛮国腹地，围魏救赵，也没怕死！
现在，他说他怕死了？
帝恒咬牙切齿：“你真信不信本皇斩了你的狗头？”
楚牧立刻道：“信！求国主饶臣狗命！”
帝恒拳头捏得梆硬。
这混账东西，简直油盐不进。
能气死个人。
角落里，刚苏醒过来的衍天，听着二人的对话，五官逐渐扭曲。
“记住，龙脉有失，你就是千古罪人。”
“臣谨记！”楚牧深深一拜。
“哼！”
冷哼一声，帝恒的身影逐渐散去。
“呵呵……嘶……”
衍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牵动了伤口，痛得倒吸凉气，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
“这么激动干什么？”
楚牧道：“你是发现有人在修罗山搞事情，所以才去的？”
衍天点头：“嗯。”
楚牧淡淡道：“那么苟的一个人，只带着两个暗阁的情报人员，孤身就敢去修罗山，不像是你的作风。”
衍天笑了笑：“难得大胆一次，没想到就落得这么凄惨，以后坚决不浪了。”
楚牧没再开口。
他知道衍天还有事情瞒着他，但衍天不说，他也懒得问。
这世上，要是衍天都不值得信任，也就没什么人能信。
在楚牧心中，衍天比陆弥可靠谱多了。
“好好休息，两个月后，北境要向蛮国出兵反击。”
衍天闻言睁了睁眼：“国主的命令？”
“没错，国主前几天下了武者征召令，三品以上武者尽入四方战区，北境已完成十五万三品以上武者募兵，苍云他们正在练兵。”
“纯粹的武者军团么……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衍天皱眉沉思片刻，道：“灭国之战？光复九州？龙脉？”
楚牧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没错，还有，养蛊。”
“养蛊又是什么说法？”
“惊蛰日……”
楚牧将事情说了一遍。
衍天听得又吸了口凉气。
“楚帅，建城事宜，该搬上日程了。”衍天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
楚牧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就准备动手吧，不过国主盯得紧，还来了个恶心的工具人。”
“工具人？”
“国主钦点的北境副帅，名叫威武，京城三大顶尖世家之一，魏家人，曾任紫禁军黄金军帅。”
“无碍。”
衍天道：“属下有上中下三策……”
“你先躺着吧，养好身体再说，这些日子，你被困修罗山，发生的事情不少，先好好消化一下。”
衍天笑着点点头：“也好。”
……
夜幕之下，皇城内摘星殿灯火通明。
帝恒终于等回了百展。
“启禀国主，连天山脉中段，靠近京城郊外，发现地下隐秘建筑群，但属下查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郊外驻兵深入探查时，秋水湖倒灌，五千驻兵无一生还……”
帝恒沉声道：“再查！三天内查不到新的线索，你这个应龙首领，提头来见。”
“属下遵令！”
百展快速离去。
三天后，百展回来见国主，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人的脑袋。
“属下无能，提头来见。”百展跪地说道。
帝恒气笑了，一脚踹翻百展：“废物东西，连点线索都查不出来，让你提头来见，你还真提着一个脑袋来见本皇？”
“怎么？皮一皮很快乐吗？”
“国主息怒。”
迎着帝恒凛冽的杀意，百展依旧恭敬：“这脑袋就是线索……太阿族聚集地人去楼空，只留下此人，属下已经审问过，太阿族族人被人控制带走。”
“然后呢？”
“此人是太阿族人，与黑盟有染，连西山脉下的建筑群，就是黑盟之前隐匿之地。”
“灯下黑么？”
帝恒越发怒了，表情却很是平静：“还有吗？”
“东海青龙峡有囚岛插足、西原唐古山脉发现黑盟暗子，南疆同样如此，或许……流言不假。”
“退下吧，再探再查，下次若是没有什么关键性的情报，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本皇。”
“是……”
百展默默退下。
殿门关闭后，帝恒淡淡喝道：“老师，你怎么看？”
一个干瘦如柴的佝偻老者，凭空出现，昏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国主，需要老臣说些什么？”
帝恒声音冰冷：“本皇的皇叔，还没死？”
鸠点头：“不错。”
“你和帝严有过接触？”帝恒目光森然。
帝严就是傻子亲王的名字。
鸠依旧点头：“不错。”
“帝严真的姓帝？”
鸠淡淡道：“国主这么问有些多余。”
帝恒沉默了一瞬，道：“老师不是天龙人，大限将至，续命的手段，用得差不多了，本皇天命皇气还在，他帝严就算坐上龙椅，你也没办法续命……”
“老师，你是帝严的亲生父亲么？”
鸠始终都很平静，说道：“皇者多疑是好事，但臣很久以前就曾跟国主说过，皇者大气，临变不惊。”
“这些流言，是谁说的？北境的楚牧，还是南疆的沈从戎？”
“老师觉得是流言？”
“是。”
鸠点头道：“臣非天龙人，得太皇信任，入了皇城，教授两任国主，这是天大的恩德。”
“臣又怎么会做出那等祸乱皇族的事情来？”
“帝严姓帝，为皇族血脉，绝对不假。”
“再者，夺了国主的天命皇气，老臣就一定能续命么？还请国主三思，不要被旁人之言动摇了心神，时时刻刻，要有自己的判断。”
说着，鸠摇摇欲坠的跪了下去：“如果国主还是不信，老臣愿以血证清白。”
“老师不用这样。”
帝恒笑了笑，走来，将鸠搀扶起来：“我自然是相信老师的，不然怎么会一直让老师留在本皇的身边？”
“谢国主信任，能得三朝国主重信，老臣死而无憾！”
“本皇还年轻，还需要老师多多提点，老师可千万保重身体，先回去休息吧。”
“老臣告退……”
目送鸠蹒跚而去，帝恒心头冷笑不止。
“老而不死是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