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霞光浸染层云，将翻涌的云雾镀上一层瑰丽的橙红，美得如同画卷。
楚牧踏着晨光出门，径直前往皇宫。
此时，尊昊正在大殿之上，接受群臣朝拜。
目光扫过下方一众文武大臣，尊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这些人对神朝固然忠心，可私下里同样各怀鬼胎，盘算着各自的利益。
若他们真能彼此倾轧倒还罢了，尊昊乐见其成。
可偏偏他们的针锋相对多半是在做戏，演给他这位帝君看的。
在座众人背后，几乎都有世家或宗门的影子。
而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正是尊昊的心腹大患，只因牵扯太广，一时难以撼动。
春节时，楚牧散布神佑玉能压制修罗杀意的消息，狠狠坑了那些世家宗门一笔，疯狂敛财。
尊昊当时没有阻止，也是存了借楚牧之手敲打他们的心思。
“启禀帝君！”
左相躬身奏报：“血屠皇朝虽距我神朝遥远，却与千魔窟往来密切，虎视眈眈，而祖龙阁作壁上观，分明是想等我等自相残杀，好坐收渔利。”
“此事若不解决，终成心腹大患。”
尊昊看着一群低头装木头的大臣，淡淡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右相往前一步，出列道：“启禀帝君，臣以为，武朝占据剑门关，致使我千里疆域时刻受到威胁，却从未真心与我朝商议讨伐千魔窟与血屠皇朝之事，显然另有图谋，切不可养虎为患。”
“右相的意思是，收回剑门关？”尊昊问。
“臣以为，要么收回剑门关，要么请武朝出兵牵制血屠皇朝。”
尊昊点头：“那祖龙阁又当如何？”
不等右相回话，一位身着紫色蟒袍的魁梧男子大步出列，沉声道：“启禀帝君，臣有一计，可逼祖龙阁下水，不容他再置身事外。”
此人正是镇东王潘刚，手握千万镇东军，镇守神朝天山门，权势稳固，地位超然。
在这朝堂之上，他是少数几位手握实权的王爷之一。
“镇东王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潘刚眼中寒光一闪，恭声道：“启禀帝君，北境统帅楚牧，身负修罗血脉，正当其用。”
尊昊略作沉吟，正要开口……
“启禀帝君！”
神卫军统领韩少宁忽然在殿门外单膝跪地。
“何事？”
“北境统帅楚牧，在殿外求见！”
文武百官闻言，皆是目光一闪。
刚提到他，人就到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站在角落的裘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尊昊面色平静：“宣。”
“是！宣北境统帅楚牧觐见！”裘公高声唱喏。
片刻后，楚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他大步流星走入殿内，满朝文武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楚牧面带笑意，朝众人随意地拱了拱手，却未发一言，径直走到最前方，看向尊昊的目光中并无多少敬畏。
“楚牧见过帝君。”他依旧是简单拱手。
尊昊脸上绽开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北境统帅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楚牧无罪。”楚牧回答得干脆利落。
霎时间，神殿内静得可怕。
气氛陡然凝滞，变得无比压抑。
然而尊昊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似乎心情颇佳，并无怪罪之意：“本帝命你镇守魔临关，你未得诏令，私自千里迢迢返回神都，这还无罪？”
“启禀帝君，楚牧此次回来，确有要事需当面禀报，请帝君圣裁。”
“哦？说来听听？”
“既然是紧要之事，自然不便公之于众。”
尊昊依然在笑，可殿内的气氛却越发令人窒息，不少大臣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
良久，尊昊终于开口：“好，退朝，诸卿且退下。”
文武百官心头俱是一震，眼底难掩惊讶。
尊昊今日竟如此好说话？
还以为他会直接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牧，大不敬之罪！
不少人偷偷打量楚牧，目光中的忌惮之色又深了几分。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跪拜，而后依次退出大殿。
转眼间，神殿内只剩下尊昊、裘公和楚牧三人。
“楚牧，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尊昊脸上的笑容淡去：“上朝上到一半而中断，普天之下，你是头一个。”
“谢帝君给面子。”楚牧回答得云淡风轻。
尊昊眯起眼睛：“说吧，什么要事？”
“楚牧想帮帝君两个忙。”
他迎着尊昊的目光，似笑非笑：“第一，我从神朝得了十二块神佑玉，打算卖给需要的人。”
尊昊不动声色。
“第二，去一趟祖龙阁，把他们拉下水。”
尊昊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明知故问：“北境统帅此言何意？拉什么水？为何要拉祖龙阁下水？”
楚牧也配合着装糊涂，详细解释道：“帝君有所不知，千魔窟与血屠皇朝往来密切，想必是在谋划针对神朝的阴谋。”
“此时神朝本该与武朝联手应对，但武朝得了剑门关后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并非武朝想要耍赖，而是忌惮祖龙阁坐收渔利。而我……”
楚牧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身负修罗血脉。”
“若将天下大势比作一个茅坑，那我楚牧就是那根搅屎棍，好好搅动一番，让祖龙阁再也不能高高挂起。”
“一旦祖龙阁入场，武朝必定不再犹豫，即便只是为了应对血屠皇朝的威胁，也会与神朝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
尊昊脸色微沉。
楚牧把自己比作搅屎棍，将天下大势比作茅坑，那他这位神朝帝君成了什么？
一坨……
更让尊昊心惊的是楚牧的洞察力。
朝堂上刚刚议到此事，他的分析竟与各方势力的真实意图分毫不差！
尊昊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这个楚牧。
此子天赋异禀，谋略精深，底蕴难测，实在令人心惊。
他甚至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在养虎为患。
到底是神朝帝君，心中惊涛骇浪丝毫未显于色，只淡淡道：“你打算怎么做？”
“过些时日，我去祖龙阁走一遭。”
“魔临关谁来守？”
“不必守，卫神关在我手中，天魔军连门都出不来。”
尊昊挥了挥手：“退下吧。”
楚牧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尊昊幽幽吐出一口气，低声问道：“你说本帝该不该杀他？”
裘公心头一颤，低头恭声道：“帝君圣明，老奴不敢妄测天意，不过老奴觉得，楚牧再如何……也翻不出帝君您的手掌心。”
尊昊笑了笑，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