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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3章 裴府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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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灰色的天穹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裴府上空。鹅毛大雪裹着朔风,斜斜砸在朱漆大门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门前那对汉白玉石狮子便被糊成了两个圆滚滚的白团,连鬃毛的纹路都快看不清了。

    裴忌披着件玄狐大氅,狐毛领上落满雪粒,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他靴底碾过积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冻硬的棉絮上,沉闷又坚定。

    檐角的铜铃被风雪扯得左右乱晃,“叮铃”声细碎又呜咽,反倒衬得他周身的沉凝气场愈发浓烈,连绕着他打转的寒风都似矮了三分。

    踏入内院,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雪打湿,红绸耷拉着,倒添了几分寂寥。仆妇们见了他,忙敛衽屈膝行礼,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裴忌的目光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往老夫人住的福禧堂去。

    福禧堂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青砖地面都透着暖意。空气中飘着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混着炭盆里松针的淡香,暖融融地裹着人。

    老夫人斜倚在铺着獭兔绒垫的酸枝木椅上,银白的发丝用赤金抹额束得整齐,抹额上嵌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

    她手里摩挲着一串沉香佛珠,指腹反复蹭过圆润的珠粒,眼神却有些放空。

    方才还在惦记裴忌会不会被风雪堵在路上,此刻听见脚步声,才猛地回神。

    旁边的梨花木小凳上,坐着穿墨色布衫的刘嬷嬷。她正低头用银签拨着炭盆里的火星。银签尖碰到暗红的炭块,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火星子往上跳了跳,又落回灰里。

    “回来了。”老夫人抬眼看向门口,目光先落在裴忌肩头未化的雪粒上,眉头瞬间蹙起,语气里藏不住抱怨,“雪这样大,怎不多带两个随从?冻着了身子,可怎么好?”

    话虽硬,可她攥着佛珠的手松了些,眼底的担忧也散了。见裴忌全须全尾儿地站在面前,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地。刘嬷嬷也停下拨炭的手,抬头看向裴忌,眼神里满是松快。

    裴忌解下大氅递给旁边的侍女,玄狐毛扫过侍女的手背,对方连忙缩了缩手。他躬身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声音平稳:“母亲放心,儿子无碍。”

    直起身时,他的目光与刘嬷嬷对上,刘嬷嬷忙起身,手里还攥着银签,语气恭敬:“二爷回来了,外头冷,老奴去给您倒杯热茶暖暖身子。”说着便要往桌边的茶盘去,却被老夫人抬手拦下。

    “不必忙,先坐着。”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刘嬷嬷归位。她的视线重新落回裴忌身上,手上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些,珠粒相撞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先前送走江晚宁的事……就不提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这几年你要是无意娶亲,那就再缓缓,京里适龄的姑娘多,总有合你心意的。”她其实还记着裴忌得知江晚宁被送走时的冷脸,此刻想先缓和气氛,却没料到,这话反倒成了导火索。

    这话像块软石头,轻轻砸在裴忌心上,却激起了千层浪。他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从怀中缓缓取出个明黄色卷轴。

    卷轴边缘绣着精致的龙纹,在暖光里晃得人眼晕。他指尖捏着卷轴一角,指节微微泛白。他知道母亲见了这东西,定会动怒,可他没有退路。“母亲,儿子的亲事……陛下已然有了定夺。”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沉香珠从她指缝间滑了颗出来,“嗒”地砸在扶手上。她瞳孔微缩,声音发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这是……圣旨?你……你竟去求了陛下赐婚?”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莫不是他找到了江晚宁?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吓得她心口发慌。

    “是。”裴忌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浅影,语气却不含半分退让,“儿子去求陛下允准儿子婚姻自由,儿子……是一定要娶江晚宁的。”

    “江晚宁!”老夫人猛地坐直身子,动作太急,抹额上的赤金流苏晃得人眼晕,她倒抽一口冷气,语气里满是痛心,“你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她已经……”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裴忌如今的模样,分明是找到了人。老夫人面色一僵,声音带着颤抖,像秋风里的落叶:“难道你……你找到她了?”

    裴忌沉默不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随后他抬眼,目光与老夫人对视,眼底是难得的固执,像淬了冰的铁,硬得掰不动:“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儿子已将她安置在别处,只是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再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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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啪”地拍在桌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描金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你!你这是要跟家里翻脸吗?”她声音发颤,眼泪已经涌到了眼眶,“为了一个外人,你连母子情分都不顾了?”

    刘嬷嬷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又轻又慢,像哄孩子似的。她低声劝道:“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二爷也是一时情切,被猪油蒙了心,您慢慢说,总有商量的余地。”

    说着,她转头看向裴忌,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劝诫,眼神里满是担忧:“二爷,老夫人也是为您好啊。况且这表小姐的家世实在是……拿不出手。再说了,您要是真娶了她,到时候非议四起,您可就……!”

    裴忌看向刘嬷嬷,神色缓和了些,刘嬷嬷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可提到江晚宁,他的语气依旧坚定,没有半分松动:“刘嬷嬷,晚宁于我,不是外人。”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仕途也好,非议也罢,儿子都担着,只求母亲别再为难她。”

    老夫人喘着气,看着裴忌寸步不让的模样,眼圈慢慢红了。眼泪顺着她眼角的皱纹往下流,滴在獭兔绒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可知我为何费尽心思也要送走她?”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无奈,“我原以为你心中从无儿女私情,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可你看看你现在——为了她,做了多少糊涂事!若她心里有你,也就罢了!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啊!儿啊,温柔乡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儿子知道母亲的苦心。”裴忌的声音软了些,眼底也掠过一丝愧疚,可他的立场依旧没改,“可儿子不能没有她。无论以后姻缘际会如何,儿子都想放手一搏,哪怕最后是输,也认了。”

    他说着,屈膝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腰弯得极低,“母亲,圣旨已下,木已成舟。儿子今日来,是告知母亲,也是求母亲成全。往后儿子会常来看您,若母亲愿意,儿子也会把晚宁带来给您请安。”

    说罢,他直起身,目光在老夫人发红的眼眶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出暖阁。

    风雪顺着敞开的门涌进来,卷着几片雪花落在暖阁的地面上,很快便化了。侍女连忙上前关门,将寒气挡在外面,却挡不住暖阁里的凝重。

    暖阁里,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手里的佛珠突然从掌心滑落,珠子滚在青砖地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像敲在人心上。

    刘嬷嬷连忙弯腰去捡,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惹老夫人不快。她捡起佛珠,轻轻放在老夫人膝上,又扶着老夫人坐稳,轻声道:“老夫人,您别伤心。二爷是您一手带大的,心里最敬重您,只是这情字迷了心窍,过些日子总会想通的。”

    “想通?他若能想通,今日便不会拿着圣旨来逼我!”老夫人抹了把眼泪,语气里满是绝望,“这江晚宁,就是他的劫啊!是裴家的劫啊!”

    刘嬷嬷叹了口气,坐在老夫人身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在老夫人耳边:“老夫人,依老奴看,这事急不得。二爷性子倔,您越是拦着,他越是护着那位江姑娘,倒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免得真伤了母子情分。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再从长计议。”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思忖,手指轻轻攥了攥帕子:“那位江姑娘既在别处,老奴查明住处之后便去瞧瞧。到时候想法子劝劝她,若她……”刘嬷嬷没把话说完,可眼底的冷意却藏不住,“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也免得您和二爷闹得太僵。”

    老夫人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上的缠枝莲雕花,指腹蹭过冰凉的木头,心里却像烧着一团火。

    半晌,她才缓缓点头,声音嘶哑:“也只能这样了……我绝不能看着他毁了自己,毁了裴家……”话没说完,她眼底已闪过几分厉色,像结了冰的刀子。

    刘嬷嬷连忙应下:“老奴省得。您放心,老奴定会办妥。”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一颗火星溅起来,落在灰里,很快便灭了。暖阁里的茶香依旧醇厚,却混了几分滞涩的气息,绕在梁上散不去。

    窗外风雪依旧,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没人知道,这场围绕着江晚宁的暗涌,才刚刚开始,往后的裴府,怕是再难有安稳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