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平安,连他的朋友家人也都能解脱苦厄。”
净真一面说,一面把签拿给她看一眼,只见那签上写着陆游的一句,“功名富贵无终局。一场空欢笑。”
这种句子最能迷人心窍,有的人什么“云烟”“浮云”的空幻之词念多了,就保不住削发出家。九鲤暗道,敢情这女秃驴是想哄她出家,什么煞星,还不就是说自己?
可巧大家都知道她“父母早亡”,是叔父养大的,要是庾祺一时也出个岔子,正好坐实了她“煞星”之名,不但她心里愧疚难当,连老太太也担惊受怕,她们再神啊佛啊地去乱说一通,一个老人家哪经得这种住糊弄?还不就忍痛割爱送她到寺里来修行,这不就落在她们手里了?
可见那些喜欢化人出家的“得道高僧”多半都好用这种法子拐带人口!把人家好好儿女收来寺里,明是弟子,其实不就是个不花钱的奴才?那还算好的,要落到像青莲寺这等地界,就成了人家的摇钱树了。
九鲤心里明白,面上不显,接过签揿在心口假意想一想,一脸忧心问:“师父,煞星是指什么人呐?”
净真叹道:“便是兄弟少力,克亲克友,六亲无缘之人。”
九鲤心中暗骂,这不正是比着我说的么?!好个老秃头,等撕下你这张皮来,只叫你不得好死!
张达心里一样冷笑几声,从九鲤手中抽出签还给净真道:“咱们快走吧,还有事,就怕一会下雨。”
这净真见九鲤面上已有些惶惶不安,心道一个毛丫头再能跳能闹也翻不过天去,这天上终归是由神明管着,世上之人岂有不怕的?她家里那个乡下来的老太婆更是禁不住神佛之说。照此进行下去,就能成就一半了,剩下一半,只在那庾祺身上。
因而回到房中,打发个小尼姑去请那陈三奶奶来,“我这里替她新供了几斤香油,有账要当面算给她听。”
那小尼姑依话去了,不一时陈三奶奶过来,见净真在榻上闭眼打坐,背后墙上挂着一幅字,只写了个大大的“佛”,正悬在净真头顶,真是“佛光普照”。她嘴巴里只管喃喃念着长经,陈三奶奶听得蔑笑一下,转头阖上了门,自往榻上来坐。
须臾摸了枚小纸包放在炕桌上,向她推过去,“这是您老托我买的东西,我买来了。”
净真撩开右眼朝下一瞥,又阖上道:“你拿着,底下的事情还得你替我办。”
陈三奶奶脸色一变,瞅一眼那纸包,她亲自买的,能不知道里头包的是砒.霜?因道:“买这东西还能办什么好事?叫我替您办,万一事发,岂不叫我做了替罪羊?”
净真睁开眼,把腿放下来笑笑,“什么叫替罪羊?你就清白啊?了意的难道真和你无干?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当年你还在寺里的时候就与了意不合,常和她争风吃醋,你嫉她生得比美,又恨她脾气霸道,没少和你打闹。那时候大公子本来是想把她送去给你丈夫的,要不是你暗中使坏让她生病不能登船,如今做陈三奶奶的就是她了。而今你得了势,心里还记着往日的仇,故意回到寺里来显摆,又趁机把她给杀了,是与不是?”
陈三奶奶憋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大声,唯恐叫人听见她从前的是非,“我没杀她,她死的那日我就在寺里好好坐着,根本没出去,何况衙门的人都已经查清了,杀她的是个男人,有香囊鞋印为证!谁知道是不是她背着你们在外搞了个男人,你们还想赖在我头上!”
说着,她自觉过于激愤了些,越激愤越像当年没势时候的无知少女,脾气再大爷终受她们的摆布。便挺挺腰肢,故意端出奶奶的架子来,“再说,我好容易混到如今,往后自有我过不完的好日子,我干嘛要杀人犯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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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真也不过是无凭无证猜测而已,因此稍稍软了口气,“这才是明白话,你往后都是好日子,没得把从前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闹出来,给你那两个丫头知道了,回去一传,你这三奶奶可就不好做了。看在往日的旧情上,我们大家相安无事最好,我哪能叫你背黑锅?只不过你住在那庾先生隔壁,做起事来便宜些。你放心,就算他们要查也查不到你头上,少公子还在这里呢,自会替咱们掩过去。这也是少公子的吩咐,不然我们哪有那份胆子?他十分看重那庾九鲤,将来想借她笼络几个王公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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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79章庵中仙(廿二)
一席话说得陈三奶奶的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心里暗忖,倘或是陈嘉的意思,不答应她们便是得罪了他,虽然都是姓陈的,可她这陈哪比人家那陈,要是帮她们这个忙,没准陈嘉心里还暗记她丈夫一个人情。
净真继而又劝,“你们家也姓陈,又与大公子同朝为官,你做了这件事,两位公子嘴上不说,心里也记得你的好处,将来自然会回报你,你信我的准没错,你丈夫不是也等着朝廷封官么?这点小事还不是两位国舅爷说了算?”
言讫只管看着陈三奶奶,见她不吭声,就知道她是答应了。净真将那小包药又推了回去,“那庾先生每日不吃早饭,但却要吃茶,明日你看准时机把药放在他的茶里即可,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陈三奶奶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以为早就跳脱这牢笼了,结果回来一趟还是要听她们的话,早知不该来这一趟!可这时后悔也晚了,只得将药包揣回怀内,片刻不肯在这屋里多坐,也不肯再多瞅净真一眼,起身就走。
门外半晴半阴,毛乎拉碴的一个太阳没有具体的形状,却热得像个蒸笼一般。九鲤坐在马车里头颠来晃去,脑子也跟着颠来晃去地想着庾祺亲她的那一下子,不管怎么样,这还是他头回主动亲她,他从前对她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是抱着她,此刻回想起来,虽然都是皮肤紧贴着皮肤,感觉却是大不一样。
但她也不喜欢逐一去区分,她不是庾祺,习惯丁是丁卯是卯。她也不爱琢磨对他的情感是何时起的变化,横竖变已变了,就当是笔糊涂账,才懒得算它。
她摆摆手,庾祺的说法也根本站不住脚,什么她对他不过是“习惯”是“依赖”,爱不就是如此?非得要天南地北两个陌生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悸动才算“爱”?是谁立的规范,难道爱一定得是在宿命般的相遇里才能发生?
她禁不住在唇上摸了摸,一时笑一时恨,不成章法。不过这些变幻多端的情绪密匝匝地阗在心里,倒使一颗心满胀胀的。不像从前,快乐是快乐,却不
免单薄。这样想着,笑着将脖子一歪,还是觉得“爱”这东西很好,再愁再怨也有一份妙不可言。
倏然张达从外头把车窗帘子挑起来,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