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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3

    可是一看,庾祺坐在书案后面红着眼,见她进来,便猛地眨眨眼,对她温柔笑着,“怎么了?”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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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94章齐梁界(〇六)

    九鲤不作声,走到书案后头去,慢慢朝庾祺蹲下来,他也微微将椅子挪来向着她。她握起他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抬起来,两双泛红的眼睛相望着,她一下就望进他心底里一片漆黑的脆弱的地方。

    “怎么了?”庾祺俯下身看她一会,明白她多半是在外面都听见了,关于老太太要携她回苏州乡下的话他没有反驳,她大概失望了?

    可他只能叫她失望了,他不能爱她,也不能看她爱别人,也许这是最好的法子。

    这一刻屋子里静悄悄,什么齐家魏家的,都远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与日暮里的粉尘,但她知道,她仍然不能真正和他厮守在一起。

    她不禁笑了笑,一颗心酸楚地沉下去,“都怪您,您对我太好了,把旁人都比了下去。”

    他的温柔,他待她的好,根本是个牢笼,她此刻才发现是被他困了很多年。

    庾祺也笑了,后仰着攲在椅背上,温柔地摸她的发髻,“我要是待你不够好,你就该恨我了。”

    她的头发天生厚重,从前那些琐碎的细节自从发现爱她开始,反而常常从他脑中冒出来,夏天的时候她洗过头,喜欢仰倒在床上晾头发,他在时她就把脑袋枕在腿上,抱着冯妈妈给她缝的布老虎,睁着一双大眼睛在底下看着他。

    此刻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恨也许比爱好。”

    送她回乡下,她会不会寂寞?她本来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天长日久,不免恨他。但他的心肠突然在此刻无比硬起来,恨他也总比看她爱上别人好。

    其实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久,要不是“事到临头”,他根本不能发现他远没有自己想的大方,先前那份大度只不过是演给自己看。

    “你装得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你一直记着从前的事,你打心里就记恨着我,回来这么多年,给我好吃好穿,修大宅子给我住,明着是孝敬我,其实不过是要给乡里乡亲们看,瞧瞧庾家这打小就给卖了人的儿子多了不得,从没和他老娘计较,还这样孝顺,你知道人家越说,我心里越不好过,你就是故意要拿针戳我的心窝子!”

    “眼下也是一样,你明着是替鱼儿张罗婚事,

    东家看了又看西家,还不是做给人看。我知道,就真是皇帝老爷来了你也不会答应这婚事,你不过是装个好人样给自己看!”

    这番话是老太太说的,知子莫若母,人说假戏真做,他演了那么久,轻易就给老太太戳破,他变不成至好的人,也成不了至坏的人,但也只能这样了,他只能卡在中间,进退不得。

    九鲤要和老太太回苏州乡下去,派丰桥送,雨青他们都觉得是因为接连拒了齐家魏家的婚事,得罪了人,老太太面上过不去,何况那头也不能常没人照管,老太太在南京到底也过得束手束脚,谁不知道他们母子间的嫌隙。

    至于为什么带九鲤回去,老太太是说:“瞧她在这里住得,性子越发野了,将来更不好找人家。”

    不知怎的,折腾这一场,阖家听见,都觉得替九鲤找人家这事遥遥无期,大家都隐隐有种九鲤终身难嫁的预感,就跟庾祺似的,大概是命中婚缘浅薄。

    雨青一面替她收拾行李,一面道:“我听说苏州城里有间月老庙灵得很,老太太顺路带着鱼儿去拜拜,兴许来年就能定下了。”

    老太太拧着件衣裳扭过头,嘲弄地笑一下,没话对答。神佛能管得了庾祺么?他根本不敬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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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九鲤一样在收拾细软,丰桥定了明日的船,一大早就要往码头上去,约莫四.五日就能返回苏州,她一想到那水上的行程就觉得渺茫寂寞。庾祺答应一年回去看她一回,但那又怎么样?

    杜仲窥着她没表情的脸,隐约感觉到一些,拒婚和还乡都很蹊跷,但他没敢问,只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师父的。”

    九鲤把衣裳撂在床上,转身恹恹地看他一眼,“谁照顾谁?”

    “好,好,师父照顾我,总行了吧?”他把从前关幼君送他的鱼戏莲花的金佩又熔成了两半,拧着一半在她眼前,“你不是一向喜欢这个么,我化成两半了,咱们各戴一个。”

    这两天也没觉得十分难舍,突然这会一看他的眼睛,九鲤倒哭了,一把抱着他,才觉得他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了。

    她放开他,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别高兴,你和郭嫂的事情叔父已经察觉了,他那么个迂板守旧的人可不会答应。”

    杜仲吓得忙捂她的嘴,扭头一看,幸而绣芝不知在哪里忙。他不大担忧地笑着,“我也知道叔父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我预备慢慢蚕食他!只要他老人家不来问我,我就先憋着不说。”

    九鲤抹了抹眼泪,“你这么个笨人能怎么蚕食他?”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

    他要和庾祺斗法,想都不要想!不过也许他不一样呢,庾祺只当他是儿子,做他的“爹”,也许他能体谅他一点,不像她,他和她是那么特殊。

    也许将来杜仲是能如愿的,她更有种落了单的感觉,转身继续慢慢收捡起东西来,“祝你心想事成吧,不过我看悬。”

    杜仲呵呵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床上,向后反撑着手,仰着脸看她,“齐叙白知道你要走么?”

    九鲤摇摇头,“我不知道。”

    正说着,绣芝进来道:“魏鸿来了。”

    这魏鸿原是为那日他祖母来向老太太赔礼的,走到正屋里,特地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更不好意思了,忙挽他起来,吩咐雨青叫了九鲤过来和他说话,两个人站在一处,老太太怎么看怎么惋惜。

    说了一会话,魏鸿要告辞,老太太又叫九鲤送他出去。九鲤特地带着他从仪门走的,在巷子里魏鸿问:“才刚看见老太太似乎在收拾东西,老太太要到哪里去?”

    “我和祖母要回苏州乡下去。”

    魏鸿吃了一惊,原以为来日方长,还有机会。这时冷不防听说她要走,那遗憾的感觉袭过来,令他顿住脚,低头沉默了一阵。

    “先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庾先生又不同意咱们的事?”

    九鲤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笑着,“日后自然多的是好姑娘和你议亲。”

    魏鸿又陷入沉默中,庾祺在巷口看了一会,见他两个人就这么干站着,也不说话,也不挪动,彼此间隔着一步,有点危险的距离。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坏,魏鸿不是无礼的人,他不敢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