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轰然坍塌。
一瞬间念头转动,她举起银子包,照着陈自芳的后脑便毅然地砸下去!
一旦起了个头,再要杀人,就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后来她又杀了凡一和天青。
“我原只想杀凡一,谁叫那个天青和他住了一间屋子。”思柔仰起脖子,一张脸在夕阳中微笑着。
庾祺走到她身边来,“你是怎么得知凡一也知道此事的?”
“是大奶奶。”思柔回首朝缦宝望去,“她在官中账上支了一百两银子,王妈妈来告诉我,我很是奇怪,后来我想起陈自芳说过,他是因为二姨娘挂在白云观的许愿符才知道她和叙匀的私情,我跟着想,我们大奶奶向来节俭,怎么会在白云观的道士来家的时候突然有这么大的用项?”
“我本来只是疑心,偏巧那天王妈妈从外头回来,同我闲话,说下晌在街上看见你们有两个人跟着凡一进了一家钱庄,她也奇怪,便趁你们的人走后,也进去打听了几句,才知道凡一在钱庄里兑了两百两银子。我前后一想就明白了,凡一应当也知道了,这才趁机来敲了我们大奶奶两百两银子。”
缦宝呆呆地接嘴,“凡一问我要二百两,我没那么多,只好在官中支了一百两凑齐,又怕这些现银叫别的道士看到了问他,不是又旁生枝节?所以特地叫丫头一道去钱庄存了,换成宝钞给他。”
庾祺因问思柔:“那你是如何给两个道士下的毒?”
“他们住的那间客房有两块砖年月久了,松动了,撬一撬就能抽出来。我把一根竹竿劈开一半,从洞里伸进去,一头对准那茶壶嘴,把夹竹桃的毒汁从这头倒过去,自然就流进了那茶壶里去。”
她似笑似叹地忘向地上的叙匀,“这个家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没有人比我更熟了,唯独我自己的儿子我却不大了解,世上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喜欢她!”
随着这一喝,她便朝榎夕扑去,“是你勾引了他!我的儿子读了多少圣贤书,怎么会做得出这种没廉耻的事!是你,是你仗着自己还有些风韵,趁他年轻冲动,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的时候诱惑了他!我没有亏待过你呀,我对得起你的呀!你抢走我的丈夫我没和你计较,你又来祸害我的儿子!”
-----------------------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16章齐梁界(廿八)
思柔大哭大闹了一阵,引来好些下人在厅外围看,张达只怕再闹下去没个了局,便走到叙白身旁悄声提醒,“大人,您看该怎么样呢?”
叙白稍顿须臾,背过身去道:“带走。”
声音不大,却在九鲤心内不小地振动一回,她扭眼去看他的脸,那张脸和庾祺越来越有些相似,但她此刻终于领会,他们其实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一时张达去叫了阿六进来,拉起思柔往衙门公审结案,思柔才刚拼尽了一身力气,此刻再没精神抵抗,只随阿六拉着胳膊走。
众人皆随同而去,这一去直到二更天叙白才得归家。进门一看,阖府白火通明,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到处都张罗起来了,因为突然,不免忙得鸦飞雀乱,到处有人打着灯笼在路上走着,叙白只看这些过往的人影,只觉像一缕缕飘然而去的魂魄,有种一碰即散的凄惶。
灵堂设在外头一间宴客用的大厅上,他走进去,偌大个厅堂处处白幡飐拂,只有缦宝还跪在灵前,她什么都没问,她一向是个柔懦的女人,此刻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双眼一抬,就要面对她根本无力处理的局面,她只将手中纸钱一张接一张木然地递进火盆里。
倒是叙白走到旁边问了她:“大嫂,我娘呢?”
“我才刚一直在忙,没大留意,想是在房里吧。”说到榎夕的语气她亦尽量维持和以往一样。
叙白只得朝正房来,踅入洞门,只见对面正屋开着门,王妈妈与几个丫头毫无头绪地在屋里空转着,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他没进去,径由廊下洞门转去榎夕院中。那屋里微灯渺茫,敲门而入,不见丫头,只榎夕一人悒纡独坐。
问起来,榎夕茫然起身迎他,“小雁给我派去外头支应去了。你吃过饭没有?”
桌上摆着几盘冷馔,还未动过,叙白看一眼,也不解劝,勉强笑笑,“这时候连我也还没吃晚饭。”
榎夕呆滞须臾,方看着那案上的饭菜道:“我叫人去热了来?”
“不必了,我也吃不下。”他坐到她旁边椅上,借桌上暗灯窥看她的神色,这时候倒没见眼泪了,苍白的脸上根本没什么情绪,有些怔怔的,他也拿不定该不该放心。
隔会榎夕察觉他的目光,转过脸来,“太太怎么样?”
“都招认了,只等上报刑部定罪。”
她慢慢点着头,心里觉得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说家人,和从前闲说起别的犯人没什么两样。她盯着他那半张脸,又问:“你大哥的丧事怎么办才好?”
“就照爹的旧例办吧。”
好在他们齐家的陵地就在南京,办起来也不大麻烦,何况家里的事从不要他操持。眼下他另有一桩为难的事,齐家的案子必定会牵连于他,罢官革职他不怕,只怕这时候昭王仍是踯躅不前。
榎夕看见他脸上深思远虑的神情,忽然笑了一声,惊动他转过眼来,“您笑什么?”
她只是摇头,“没什么,想起你小时候,你大哥教你读书,你倒不厌烦,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你从不贪玩,你大哥常和我说,将来齐家重振门庭,恐怕还得靠你。”
叙白攒起眉,面色冷淡地瞟她一眼。
她登时住口不说了,知道他不喜欢从她口里听到叙匀的话,只要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犯论理乱纲常的。但她心里抑制不住要去想,本来也没有别的可想,转来转去都是家里的事。
“你大嫂怎么样?”
“我过来时她还在灵前守着。”
榎夕原本也想去守一守,可这时候怕面对缦宝,缦宝嫁来齐家五年,待她是和待思柔一样敬重,可她从前仍然暗暗嫉恨着她。如今叙匀一死,她知道是没必要的了,一颗心像突然把一切爱恨愁怨都倒出来,蓦地空了,像老爷刚死的那一阵。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都觉尴尬疲乏,叙白只好先辞回房去。回去他亦是彻夜难眠,只听见外院隐隐约约的钹镲诵经之声,这一闹便是大半个月。
进了十一月南京下了场初雪,雪虽不大,不过自那日后天就冷下来,九鲤不大往外去了,成日窝在家烤火,铺子里生意仍然不大好,丰桥也早回来了,铺子里也不要她,更闲得人发闷!
这日下午睡醒起来,转到前头铺子里,只有个抓药的在柜前等着,一看里间,庾祺与杜仲都在里头闲坐着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