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他朝她凑拢来,歪着嘴一笑,“老爷二爷这次派我来就是为办这事,事情若没办好,我回去可不好交差,你仔细想想,连我都不能交差,你孤儿寡母的,会有什么好结果?”
绣芝让开脸瞅他一眼,目光禁不住晃荡起来,却不吭声。
“你不怕后果,也想想老爷许你的好处,你那儿子将来的前途不就有了?他能进京做老爷的干儿子,还怕请不起好先生?我告诉你,到那时,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还不是随他挑,那些人一身学问,就是教条狗也能教成状元!就退一万步说,哪怕靠不上功名,凭娘娘和两位老爷在,替他随便讨个一官半职的,还怕讨不着?你怎么就不醒事呢,你在庾家干一辈子,不过是个下人,庾家跟你能有几分情分,还是咱们亲戚靠得住。”
他顿一顿,见她目光渐渐晃来自己脸上,又是一笑,“再说也没什么后怕的,青莲寺那么大的案子,我们二爷回京后不是一样平安无事?就算一时查出是你也不要紧,无非是走个过场,老爷他们自会保你。等到将来咱们小皇子封了太子,你还不算个功臣?”
绣芝终于忍不住问:“杜仲真是皇子?可据我知道的,他亲生的爹娘不过是苏州一堆寻常夫妇,是他爹娘先后病死了,庾祺才收养了他。”
江旭抱着胳膊哼哼笑道:“庾祺这个人心狠手辣,心机深重,谁知道他是说真的说假的?只看庾家小姐和从前宫里的全姑姑长得那样像,这姐弟俩就同皇室脱不了干系!”
“可他们并不是亲姐弟。”
“这也是庾家自己人说的,他们俩站在一处,谁不说是对龙凤胎?也许庾祺就是为了保住杜仲才故意编了这些话蒙外人。”
“就算他们姐弟是皇室血脉,也不见得就是当今皇上的血脉呀。”
江旭默了须臾,摇起手,“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是丰王还是皇上的血脉,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就怕有个昭王还不算,将来又冒出个皇上亲生的‘皇子’和咱们小皇子争,只要这杜仲一死,娘娘和咱们整个陈家都能安心。他要真是苏州寻常人家遗孤,死了也就死了,也不可惜。”
话说到这份上,绣芝再无理可讲,只得垂下头去。
静了好一阵,她突然觉得手心里塞进来一个什么,摊开手一看,是枚小小的黄纸包。她稍微一捻,就知道里头包的是一味使人肠穿肚烂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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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24章出皇都(〇八)
按说江旭的马车放下绣芝,往落脚的栈房而来,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辆马车亦在街对过停靠下来,那车窗帘帘子挑起一条缝,车内之人双双望着江旭付钱打发车夫进了客栈。
“这是陈嘉陈二爷的随从,先前我在衙门行馆中见过他,叫江旭。”娘妆轻声道。
幼君放下帘子,叫小厮复赶起马车,慢慢晃着身子微笑起来,“看来我料想得不错,陈嘉果然对庾家打起了坏心。”
“那位陈二爷是为报复还是为别的什么?”
“不知道。”幼君略微摇头,“不管他是为什么,反正肯定是想借那个郭绣芝的手暗害庾家。”
“那咱们去告诉庾先生么?”
幼君忖度片刻,依然摇头,“就怕得罪了陈嘉——咱们关家要想做成皇商,官场上,宫里的人,就谁都不能得罪,何况是陈家这样的无论朝廷宫里都只手遮天的人物。庾先生本事大,想必就算有人暗算,他也能见招拆招,逢凶化吉。”
“可庾先生不是托咱们打探郭绣芝的底细么?咱们怎么答复他好?”
“随便敷衍过去就是了,庾先生早晚自己会查出来的。”
“就怕庾家出了什么事,庾先生把账算在咱们头上。”
幼君将笑眼转到她脸上,“不会的,庾先生恩怨分明,又不是咱们要害他们庾家,他记恨咱们做什么?”
“可是——”娘妆犹豫道:“要是庾先生心里对姑娘有了芥蒂,岂不是打翻了这段好姻缘?姑娘不是心里喜欢庾先生?难得有个能打动姑娘心的男人,因此结怨,我担心姑娘抱憾终身。”
幼君不假思索便一笑,“什么是好姻缘?我命中注定无夫妻之缘,与其为情所困,不如把心放在生意上,情分这东西的看不见的,只有钱,一分一厘上了称都能称得出分量来,人活一世,不见得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何苦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烦恼?”
二人谈论间,渐已白雪盖城,到处白茫茫一片,晚饭后庾祺三人由鲍家出来,尽管天黑了,月光映着雪光,倒显得亮堂,时辰不算晚,鲍家套了马车送他三人,一路上因有赶车的小厮在,谁也不好对鲍桂兰屏评说什么。
硬憋回家中,杜仲终于憋不住了,一进仪门便道:“我不喜欢那鲍桂兰!”
庾祺回头瞅他一眼,只作没听见,自顾走入洞门。九鲤只得悄悄劝杜仲有话明日再说,这会天晚了,别闹得鸡犬不宁的。杜仲无奈依言回房,等绣芝烧水来洗漱,先对她解释今日之事。
嘘嘘叨叨说了半天,绣芝反来劝他,“你在鲍家坐了一日,这会这么晚了还啰啰嗦嗦说这一堆的废话,就不累?先睡吧,有话明日再说。”
因见她端着水盆就要出去,他忙走去把门守住,“这怎么能是废话?我怕你生气,自你走后一直提心吊胆,你却像没事人一般,你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
绣芝只好把水盆放在地上,坐在榻上笑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今日没有桂兰姑娘,明日也还有别的
姑娘,我多大岁数了,连这道理也不明白?岂会为这种事生气。”
这番话倒将杜仲说生气了,他走去那头坐下,冷笑一声,“你真是宽宏大量,连我同别的姑娘相看你也不生气。”
她睐过眼看他一会,轻声笑叹,“我生气不生气有什么用?难道我赌了这口气,老爷就能答应你娶我为妻?你从前说的那些山盟海誓我知道是真心,可心是真的,事情却未必如愿,你做不到我也不怪你。”
杜仲提上口气来,把手在炕桌上轻捶一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明日我就对师父讲个明白,那鲍桂兰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娶,我要娶的人是你!”
“这是你自说自话,老爷向来说一不二,他不答应,你又有什么办法?”绣芝徐徐苦笑出来,“再说我嫁了你,我的家人又怎么安置?”
“你嫁了我,你的家人将来自然也就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你家那位老太太在担心什么,反正我没有爹娘,将来就当她是自己长辈孝敬,如何?”
绣芝不由得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