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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6

    子上来,“您回去睡吧,自从杜仲出事以后,您没有一夜睡好的,明日要进宫面圣,可别熬得没精神。”

    这话里暗忖私心,庾祺一眼看穿,她是想着皇上没准是她亲爹,自然想要他在皇上跟前能留下个好印象。

    他澹然取笑,“只要不在皇上面前失礼就罢了,有精神没精神有什么差别?难道你也像张达似的,想着皇上会封我个官做?”

    哼,又是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九鲤乜他一眼,把脸偏到一边去,“您忘了我这回进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他自然不能忘,却不敢像她这样想,回房来躺在床上暗暗琢磨了一夜,如今大家都知道九鲤是他当年从全府救出的,那么皇上自然也就能猜到当年派去全府的影卫是被他所杀,当年全府失火,他便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皇上兴许根本不想有这么个证人活在世上——十几年前的旧事,想不到今朝又要重新翻腾出来了。

    次日一早,沈公公便打发一辆马车来接,九鲤特地穿上件琥珀色素锻长袄,妃色撒花洋绉裙,梳着虚笼笼的发髻,带着一副红玛瑙耳珰。一看庾祺还像素日一般,外罩黑色灰色里子大氅,里头是宝蓝圆领袍,她心里难免嗔怪他不郑重,就在车内哼了声。

    庾祺看她将脸向旁偏着,笑了笑,“咱们是平民入宫,太引人注目了反而不好。”

    她转回眼来,这才窥见他脸上另有种郑重,“您在担心什么啊?从早上见您就不大高兴,是怕查不明白昭王的案子皇上怪罪?”

    他摇着头又是一笑,“面见圣上嘛,一般当官的都有些惶恐,何况是我。”

    九鲤朝前欠身,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声音低柔却很有力量,“这回您可以靠我了,沈公公喜欢我,不是说这些在宫里当差的人最有眼力了,不管我是不是皇上的女儿,沈公公喜欢,想必皇上也会喜欢我的,有什么事我替您求情好了。”

    庾祺不能言明,怕她的亲爹真是皇上,而这个爹当年曾派人潜入全府行凶,她知道了大概会对世人大为失望。先有郭绣芝,后是齐叙白,让她失望的人太多了,他不忍心再叫她失望。

    他在膝上反握住她的手,笑道:“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没准叔父这回可真要仰仗你了。”

    九鲤仰起脖子,十分得意,一时又跟从前那个骄傲任性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马车一路向着皇城来,在九清门停下,二人下车即见沈荃携两个小太监在门外等着,穿着红色补子,头戴三山帽,臂搭金丝拂尘。二人上前行礼,沈公公忙虚托起身,瞅着九鲤两眼一亮,不住含笑点头。

    跟着进了九清门内,九鲤紧贴着沈荃打听皇上凶不凶等话,沈荃只笑道:“姑娘见着就知道了。”

    谁知越近玉乾宫,给这皇城中庄严肃穆的气氛一镇,九鲤渐渐连头也不敢再乱抬了,手脚微微发软,小步走在庾祺身边,只用余光扫过路上那些扫雪的太监。一条路上那么些人,却只听得见沙沙的雪声,人声半点不闻。

    踅入玉乾宫内更是目不能直视,磕头下去,只瞧见前头有一张雕花繁脞的大书案,书案两边立着两盏鹤灯,正威风凛凛朝中间瞥着,整个殿内肃穆悄寂。九鲤偷偷瞥庾祺,他整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姿态十分庄严敬畏,令她心内益发有点畏惧起来。

    “平身吧。”

    头顶传来低沉散淡的男人嗓音,口气虽随和,可那份慵懒中却透着强大威势,像个在打盹的巨兽,让人时刻惧怕惊醒了它。

    九鲤起

    身也是低垂着脑袋,等了半晌还不闻上头说话,这才偷么抬起脸一窥。不想正撞上皇帝的目光,皇帝忽然一笑,就令她挪不开眼了。原来皇帝是个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身穿淡黄衮袍,头戴着顶乌纱翼善冠,歪坐在张宽大的黄花梨管帽椅上,两手笼在袖中,留着三寸的黑须,两只眼睛幽深而漫倦地望着自己,从他那双眼睛里,她竟然感到点欣喜与哀伤。

    但他整体是微笑着的,慢慢将胳膊撑来案上道:“一个平民丫头,竟敢直视天子,谁给你的胆子啊?”

    沈荃闻言一惊,欲上前一步替九鲤开解,先一看周颢脸上的表情尽管严肃,但眼睛里不见半点怒气,揣测他不过是想逗逗九鲤,便不动声色地把脚挪回来了,静待九鲤回话。

    九鲤吓了一跳,马上转动心窍道:“我本来以为皇上长得多吓人呢,谁知您长得这样好看,一看就看住了。”

    周颢一下笑了,“朕长得好看?”

    “既好看,又威严,像天上的玉皇大帝似的!”

    这样一个人,长着与全善姮一样的脸,竟会如此同他说话,他既惊诧又恍然,觉得世界倒乱了似的。他笑了笑,“你见过玉皇大帝?”

    “没见过。”

    “既没见过,那就有欺君的嫌疑了。”

    庾祺仍在地上伏着,闻言歪着脸斜了九鲤一眼。九鲤却没瞧他,只管笑道:“可民女梦到过,梦里玉皇大帝就是您这样子。”

    周颢靠到椅背上,板着脸道:“你的梦谁见过?这还不是编的?扯谎就是欺君。”

    九鲤咬咬嘴唇壮足胆气,“既然没见过,您怎么就能断定我是编瞎话呢?我真的梦见过。”

    刚说完沈荃就在边上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周颢慢慢把眼转到他面上,“沈荃,你觉得这丫头说得有理?”

    “似有理又似无理,这姑娘能言善辩的,把奴婢也弄得个说不清了。”

    周颢只得笑道:“真是一张伶俐的嘴,无理也要辩三分。”

    九鲤一看他笑了,忙跪到地上磕头,“民女不敢与皇上争辩,只是觉得皇上亲切,这才多说了两句。”

    “起来吧。”周颢口气愉悦,待她起来又仔细打量她一回,见她目光中透着一股机灵与狡黠,年幼的时候也常有人如此说他,倒是都说丰王的眼神瞧着敦厚仁义些。这么看来,她竟有两分像了自己。

    少顷周颢将庾祺也一并叫起来,又打量他,看年纪不过三十岁,若当年全府拼杀几名影卫的人是他,也算得上英雄出少年。他翘起腿,益发斜着身子,“你叫庾祺,朕听说过你的名字,南京青莲寺一案,就是你帮着查清楚的。听说连陈大人家的儿子也是打伤的?你伤人致残,知道为什么不罚你么?”

    庾祺弯着腰道:“皇上圣明,一定是知道当时是陈二公子意图不轨,草民是事出权宜,所以才饶恕了草民。”

    周颢点着头道:“朕虽然恕你无罪,可陈大人家里未必对你没有怨气。昭王一案,朝中有人推举了你来查,可外头原有些言语,说昭王是冤枉的,更有甚者,说是陈家栽赃,你从前和陈家就有些过节,朕担心你查案过程中有失偏颇。”

    庾祺复跪下道:“先前草民已重伤了陈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