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他身上渐渐有了廉价香水的味道,钱包里塞满各种信用卡。他开始晚归,身上带着酒气和烟味,偶尔提起的朋友,听着都像是些不三不四的人。
高三那年的某天夜里,钟想醉醺醺地回来,坐在床边扯把他搂进怀里,声音温柔:“黎黎,借哥点钱,周转开了就还你。”
肖黎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喉咙发紧,他没办法对钟想说一个“不”字。
他太贪心了,贪心钟想喝多了会揉着他的头发叫“宝贝”,贪心他偶尔流露出的的温柔。
“好。”他说。
可他一个学生哪来的钱?钟想要的数目,是他大半年的生活费。
他当晚坐在书桌前翻遍了书包,只找到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夹在课本里面的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是程英前一天塞给他的,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要他记得好好吃饭。
程英那时已经追求了他一年,被他冷脸怼过好几次也不气馁。
真的很傻。
重要的是,程英很有钱。他见过对方用最新款的手机,穿的鞋子是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牌子,手里总有花不完的零花钱。
所以在那之后的几天面对程英的告白时,他没有拒绝。
他看着程英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心里没有半分悸动,只有一个念头:钱的事,有着落了。
程英真的很傻,但又真的对他很好。
可越是对他好,他心里那点别扭就越重。
他不喜欢程英看他时过于热切的眼神,不喜欢他把自己随口说的话当圣旨,更不喜欢自己被程英衬得像个卑劣的小偷。
他知道这样不对,程英没做错任何事。可他控制不住,程英越是掏心掏肺,越显得自己斤斤计较、面目可憎。
他曾经很想摆脱这种阴影,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和程英分手的可能性。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突然。
程英撞见自己和钟想接吻了。
程英提出分手时,他先是不敢置信。等反应过来后,心底浮起一丝轻松。
但这只是一开始,时间越久,那点轻松就被越来越重的落差取代。
钟想是喜欢他,会说甜言蜜语,会在他身边腻歪,可转头也会对别人笑,会和别人藕断丝连,他的喜欢像撒网,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只有程英,从始至终只喜欢自己一个人,会把所有的耐心和偏爱都给他。
更让他恐慌的是,他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喜欢钟想。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布?y?e?不?是?????u???ě?n????????⑤?﹒???ō???则?为????寨?佔?点
从小一起长大,寄人篱下的日子里,钟想是他唯一的同类。他大概是把年少时相依为命的亲情,错当成了爱情。
他开始频繁地想起程英。他后悔了,他想回去找程英。
可程英把他所有社交媒体账号都拉黑了,他没法给对方发消息。他跑到程英家小区门口等,对方也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明明程英以前不这样的,以前他只要稍微低下头,程英就会立刻软下心来。
他意识到想要跟程英复合不是那么容易的,心里烦闷,连带着对钟想也越来越不耐烦,以前那些能让他心动的温柔,如今只觉得乏味。
某天钟想找到他,说自己和陈小可分手了。换作以前,他大概会很窃喜,可那天他心里毫无波澜。
下一秒,钟想说想借点钱,要和朋友投资个项目,很快就能翻倍还回来。
碍于多年情分他还是答应了,把手里的钱都给了对方。可后来他急着用钱,想找钟想催债时,却发现对方的电话打不通,微信被拉黑,连住的地方都人去楼空,钟想跑路了。
他也没想到,钟想竟然还敢回来。对方趁他外出,撬了门锁翻进来,偷走了很多程英之前送他的、价值不菲的物品。
他在酒吧逮到对方时,那人正抱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肖黎冲过去让他把东西还给自己。
钟想又露出那副惯常的笑,伸手去揉他头发,“黎黎别闹,我很快就……”
“别碰我!”肖黎猛地甩开他的手,“那是程英给我的!”
钟想脸上的笑僵了:“你不是一向看不顺眼你那个小男友?至于吗?”
两人爆发了这些年来最凶的一次争吵。钟想骂他白眼狼,骂他为了个外人跟自己反目。肖黎骂他吸血鬼,骂他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肖黎恨钟想的自私,恨他的贪婪,更恨自己这么多年的顺从。如果不是钟想,他和程英或许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争吵越来越激烈。钟想被那句“吸血鬼”激怒了,冲上来攥住他的衣领,他没躲,两人扭打在一起。
肖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压上去的,也不记得桌上那把水果刀是怎么被攥在手里的。只记得钟想掐着他的脖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只记得自己胸口憋得快要炸开,手里的刀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猛地往前送了出去……
“小子,你是还在读书吗?”老犯突然开口,这一声拉回了肖黎飘远的思绪。
他睫毛颤了颤,又像刚开始一样没应声。
对方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撇了撇嘴,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挪到墙角叠被子去了。
肖黎在监狱里住了下来。
囚犯们每天的流程十分刻板,天不亮就被起床号吵醒,叠被、洗漱、排队点名,每个流程都要卡着时间,慢一步就会招来呵斥。
饭食永远是寡淡的,粥里偶尔漂着几粒米,馒头硬得硌牙。
夜里最难熬。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磨牙声、梦呓声、咳嗽声,还有人在黑暗里低低地哭。
他一开始很煎熬,可再不习惯,也得逼着自己适应,在这里,没人会迁就他。
日子一天天重复而单调地过去,他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待了多久,日复一日的麻木让他连计数的心思都淡了。
某天晚饭结束后,他跟随着大部队进入活动室,里面已经站满了穿着同样囚服的犯人。他找了个最靠后的角落站定,目光落在前方墙上挂着的电视机上。
这里每天都有固定的集体观影活动,会放一些普法教育片,难得有机会轮上一次娱乐节目,显然今天就是,周围的人明显兴奋了些,有人交头接耳地猜测着会放什么。
肖黎没什么期待,只是麻木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直到画面突然亮起。
他愣住了。屏幕上出现的,是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的人。
画面里,程英正侧着头听镜头后的人说话,阳光落在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
肖黎死死盯着那方小小的屏幕,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有多久没见过程英了?五个月?八个月?还是更久?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手臂胡乱扒开前面攒动的人头,不顾一切地往前挤。有人不满地低骂,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