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承认,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但凡表现出一点点这个意象,第二天怕是就会有一大波将领去将军那儿自荐枕呸毛遂自荐。
这么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卢义平又行至沙盘前。
作为一营之长,卢义平的忠勇是毋庸置疑的,但与此同时,他能在一众将领中脱颖而出,更重要的是他的敏锐度。
过去的大小战役中,他便是多次借助自己的军事敏锐度,带着手下脱险。
正如眼下,即便先锋营是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他却有种说不出的心焦,特别是在猜测到先锋营已经被先生盯上后,这股心焦彻底转变为大祸临头前的预警。
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他得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先生真的只是因为他们的莽撞才决定出手整顿一下先锋营么?
必然不是。
他必须得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先锋营的出路。
是的,出路。
他很笃定,若是此次没法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怕是……
卢义平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怎么回事?明明眼下身在嵩州城内,身边皆是战友与盟军,他却有种孤军奋战的既视感——
等会儿!
卢义平猛地站直了身子,清楚地捕捉到了脑海中一闪即逝的灵光。
是了,孤军!
孤军!
“先生曾与我等说过,先锋营,不是简单的一支忠勇之士,比起战场上的厮杀,先生与小公子更希望尔等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孤军,是破开黑暗的利剑,是在关键时刻能扭转战局的一步棋。”
先锋营成立之初,自家将军的这番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卢义平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他感觉自己快抓住关键了,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为什么先锋营是能够扭转战局的一步棋?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孤勇么?
不,肯定不是……
除开武力,他们较之其他营的弟兄有何不同?
名号?
待遇?
伙食?
不不不,不是这些。
他们能做其他人所不能做的事,定然是因为他们有比其他营弟兄擅长的,而且,这个擅长的领域,在过去的训练中,先生定然有让他们进行加练。
卢义平踉跄着从桌上的小匣子里拿出训练手册,翻页的手都在颤抖,额头上的汗一滴滴滑落。
体能、力量、搏斗、单兵……
找到了!
“竟然是……”看着手指着的篇目,身形高大的男子几乎要落下泪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先生的良苦用心的,原来是这个……
“来人!”
“整军!”
浑厚的号令自营中响起,嗓音不同于往日的中气十足,细听还能察觉到其中的颤抖。
而这份颤抖,直到多年后,声名远扬的军队将领,在回想起这改变他们从军生涯的一天,怕是才能理解。
半个时辰后,陆临山。
“先生。”飞星轻声对在摇椅上假寐的青衫先生道,“先锋营已经启程了。”
闭目养神的穆浅染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翻了个身,呼吸声这才逐渐平缓。
见此,飞星才放心离开。
为了下这一盘棋,先生已经几日没歇好了,如今终于得了准信,应是能一觉睡到晚间。
这么想着,飞星的脚步却是不停,她提前打点好,确保自家先生醒来后能第一时间用膳。
对了,小少爷那边也得提醒下。
还有已经派遣出去的接应人员,得按照先前的部署全部通知下去。
很快,整个小院的人员都无声地忙碌了起来,就连一向闹腾的奶团子,都在写完课业后,悄悄地爬到自家老父亲旁边的摇椅上躺下。
很快,庭院中便只有一大一小绵长的呼吸声和一墙之外的鸽子扑棱着翅膀的声音。
与此同时,数万名被夺了兵器、战甲与粮食的战俘正死命往凛州城的方向赶去。
“将军。”一名有些可惜道,“真的就这么将人放了?”
要知道,那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活捉的战俘,都是军功呢!
“不然呢?”崔丞头白了一眼跟前的大老粗,“用你的口粮养?还是用你们营的?”
副将自是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们自己都不够吃呢。
“那不就得了?”崔丞头指了指地上的战利品,“这么多物资,能给咱小主子省多少?”
等回去后,他肯定要在自家抠门多金的小主子面前给自己好好美言几句。
只会吃干饭的战俘赶回去让敌人互相猜忌,大批的物资给守株待兔的他们节省口粮,简直不能再好了!
等回去后——不,他现在就要给先生和小主子去信,成熟的将领,要懂得给自己邀功,这是他爹生前的至理名言。
毕竟再开明的主子,也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再忠心的下属,也不能确保自家的主上不猜疑。
及时请功和恕罪,是崔家能在京中屹立不倒的首要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