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只是先祖为了激励后人,而杜撰出来的故事。
可现在……
血脉的呼唤!
上古的气息!
古医书的传承!
所有的一切,都与传说中的记载,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云百草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看着孟听雨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看天命之人的敬畏,看失落传承的狂喜,看云家未来希望的激动!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
为什么她泡的一杯最普通的药茶,能有如此润物无声的奇效。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一种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平和中正的草木之气。
因为她不仅是他的外孙女。
她,还是《神农食经》这一代的执掌者!
是他们云家寻觅了数百年,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天命之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问。
也不需要再问。
有些秘密,是天机,不可泄露。
他只需要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云家,最大的瑰宝!
这石破天惊的沉默,让云仲景和云思思彻底懵了。
他们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如同神迹降临般的表情,脑子里一片混乱。
古医书的传承?
这是什么东西?
拍电影吗?
可父亲的反应,却让他们心中那份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开始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
一道小小的,带着奶味的呜咽声,打破了沉寂。
是念念。
她大概是感受到了妈妈情绪的剧烈波动,又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小小的身体在孟听雨怀里不安地扭动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懂事地忍着不哭出来。
这声呜咽,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云百草心中那层狂喜与敬畏的外壳,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他的目光,瞬间从孟听雨身上,转移到了她怀里那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团子身上。
这是……
他的曾外孙女。
是他女儿血脉的延续。
是云家,新生的希望。
云百草的心,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眼中那骇人的精光,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如山如海般的慈爱与温柔。
他朝着念念,小心翼翼地,伸出了那双苍老的手。
声音放得轻柔到了极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讨好的意味。
“孩子……让太外公……抱一抱,好不好?”
念念被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妈妈怀里缩了缩。
孟听雨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柔声安抚。
“念念不怕,这是……太外公。”
在说出“太外公”三个字时,她的声音,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与颤抖。
或许是妈妈的声音给了她勇气,又或许是血脉中那份天然的亲近感在起作用。
念念犹豫了一下,抬起那张酷似顾承颐的小脸,用那双干净剔透的墨色眼眸,好奇又胆怯地,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老人。
云百草的心,被她这个眼神,看得都要化了。
他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他没有再强求,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用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会拒绝的时候。
念念却忽然伸出了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怯生生地,主动地,朝着云百草的方向,递了过去。
“抱……抱。”
小奶音含糊不清,却像一道天籁,瞬间击中了云百草的心脏。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带着奶香的身体,从孟听雨的怀中,接了过来。
抱入怀中的那一刻。
云百草感觉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个只有十几斤重的孩子。
而是整个世界。
是失落了二十一年的亲情,是悔恨了二十一年的遗憾,在此刻,都得到了圆满。
念念初时还有些紧张,小身子绷得紧紧的。
可当她被这个温暖又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包裹住时,却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她伸出小手,好奇地摸了摸云百草脸上纵横的泪痕。
然后,用那软软的,带着口水味的小手,笨拙地,为他擦了擦眼泪。
“不哭……不哭……”
这个纯真无邪的动作,这句奶声奶气的安慰,成了压垮所有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百草再也抑制不住,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嚎啕大哭。
哭得像一个走失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一旁的赵华教授,看着此情此景,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悄悄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一直沉默的顾承颐,那双冷寂的眸子里,也泛起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波澜。
云仲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父亲失态痛哭的样子,看着那个被他抱在怀里,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女孩。
他心中那道坚固的壁垒,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血脉……亲情……
这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此刻却用一种最不容置疑,最温情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得不信。
云思思更是呆若木鸡。
她看着那个被爷爷视若珍宝的小女孩,看着她和顾承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
嫉妒,不甘,茫然,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那张精致的脸,一片煞白。
此情此景,血脉亲情,再无任何疑问。
哭了许久,云百草的情绪,才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他抱着怀里的念念,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缓缓地站起身。
那挺直的脊梁,那清明的眼神,那周身散发出的,是属于一家之主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孟听雨的身上。